潮湿

陈璟见床上的人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他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把被子扒拉到她的下巴下，漏出整张脸，睡着的样子比平时更恬静些，眉眼冷淡，陈璟弯了弯嘴角，把她脸上的碎发撩到耳后，“晚安。”

翌日清晨，雨过天晴，一束束阳光斜射入卧室，逢冬揉了揉眼睛，昨日一夜好眠。她想到陈璟，嘴角勾了起来。

下楼时，早饭已经在桌子上准备好了，但是陈璟人却不见了。逢冬有些疑惑，平常陈璟出去都会提前说，要么会发消息。

吃完饭后，陈璟还没回来，逢冬给他发了一条消息，【你在哪？】

逢冬时不时地看手机，却迟迟没有陈璟的消息，中午十一点，逢冬给他打了电话，电话音响在耳边，逢冬的心跳跟着振动。

在电话快要挂断时，对面才接电话，“喂。”逢冬轻声问。回应她的是沉默，逢冬有些急，“陈璟，你在哪？”

“仁和医院四楼。”陈璟强忍着哽咽，声线已经在颤抖。

逢冬立马拿上车钥匙穿鞋出发。

她到了医院几乎是一路小跑，电梯终于到达四楼手术室，远远就看见陈璟靠在栏杆边，背影都透露着疲惫。

逢冬冲到他面前，她看着陈璟，眼睛里再也没有昨晚的眼睛闪亮，全被恐惧，紧张的情绪替代，她毫不犹豫的抱住他。

她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轻轻抚了抚他的脊背，柔声说：“陈璟，别怕。一定会好的。”

陈璟回抱着她，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声音沙哑道：“没事。”

他尽力的向她扯了个笑容，陈璟不希望自己消极的情绪传染给逢冬。

一个小时前，陈璟接到护士的电话，“你好，你是陈建斌家属吧，你赶紧来医院一趟，他摔了一跤，很严重。”

脑溢血患者是不能摔跤的，特别是病情还没完全恢复好的陈建斌。

陈璟接到电话后，一颗心蓦然坠入谷底，但他不能有一点松懈，他怕爷爷这次真的离开他。

刚才，请的护工给陈璟连忙道歉，他当时去给陈建斌买饭了，护士说，他当时倒在了厕所门外，回来后就已经抬进手术室了。

陈璟突然意识到，爷爷可能真的要离开自己了。二十二岁，他第一次如此恐惧，恐惧失去。如果爷爷离世后，世界上就真的没有一个爱他的人了。

“陈璟。”“陈璟。”

“陈璟——！”

直到第三遍陈璟才回过神来去看她。

逢冬觉得他不太对劲。

正要开口，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走出来，眼睫垂下，“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空气下降到冰点，凝结。

失望，害怕，伤心，似乎都没有。陈璟表情没变，可眼神里尽是空洞，没有焦点。

直到手上传来热流，逢冬握住了他的手，陈璟没有松开，也没有回应，像是提线木偶被人任由操控着。

阳光从窗外无声爬进来，反射到天花板上，陈璟回头，被照的刺眼，冬日本是温暖的阳光带来的却是一生的潮湿和无尽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