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住的地方环境还不错,有稻田,也有河流。
但一向不爱动的我从没特意去寻找过萤火虫,甚至在很久之前,我都不知道萤火虫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我对它的认识起源于动画片。
动画里面主人公来到河边捕捉了许多萤火虫,放到一个玻璃罐子里,晚上用它来照路,或者是拿到屋里打开罐子,进行一次浪漫的观赏。
于是我也对这种神奇的生物有了好奇心,并且也无数次幻想过去稻田或小河边捕捉萤火虫,把它们都放到一个小瓶子里,静静地观赏一整夜。
然而我的幻想终究是幻想而已。
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见萤火虫是在白天,我在大伯家的梨树叶子上发现一只长相奇异的虫子。
它的尾部很大,力气很小,似乎飞不太高。年幼的我可以轻易把它抓到手心里,仔细打量着这只奇怪的小虫,并且向妈妈询问它的名字。
(在不知道某种虫子或者植物的名称时,妈妈总是万能的,虽然她给出的名字常常是地方方言。)
她指着我手心的虫,没两秒就说出了它的名字——
“这个就是你动画片里那个发光的萤火虫啊。现在是白天看不见,但你捏它的屁股还是可以看见一点点光的。”
这个丑丑的东西是萤火虫?怎么跟动画片里不一样?
对了,动画片里的萤火虫只在晚上出现,并且形式都是点点荧光。
我这样一个没见过萤火虫真身的人当然认不出来。
最后我也没有捏它的屁股来验证白天是否也能看见萤火虫发光。
那只萤火虫被我放走了,自那以后我再看见它就不会不认识。
我就这样在无意中认识到了什么。或许是因为认识到了它的真面目而高兴,又或许是别的什么——比如一些遗憾。
记忆中那些模糊又深刻的点仅剩这些,那些如同季节一样往复的东西,在某一天不曾记起,但它始终会来临。它始终在那里。
可我今天为什么会突然想起它呢?
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在看见稻田,或者前几天晚上看星星的时候想起了它。毕竟夜晚的星星与萤火虫也有几分相似。
我偏偏在今天想起了年少时没能实现的幻想,但我依旧没在今天完成它。
我觉得,有些东西就是这样,没必要去完成。它就那样以一个幻想的姿态安睡,偶然睁开眼看看,偶然让你记起它。
这样也就足够了。
我总不能真的把萤火虫捉到一个瓶子里,限制它们的自由整整一夜。
我不确定它们会不会在这段时间里死亡,所以更不愿去冒险,以我一时之欢乐消磨它们原本自由的一生。
究其根底,谁也不能掌控谁的命运。哪怕它微不足道。
而我突然想见一见这微不足道的力量了。趁着夏天还在,我也该在某个注定要被蚊子咬得一身包的夜晚,看看我儿时的幻想——以一种更自由的,不限制它们的方式。
祈祷现在的环境还能如那些年一样好吧,就当是为了我的幻想,为了让那时心里莫名的遗憾在目睹荧光点点的时候淡化一些。
我知道,那遗憾不可能消失了。
即使我早就忘记为何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