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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深秋之雨

杀身未归天下乱

十月,天微微有些寒冷,凉意十足。密布乌云的天空,连着下了三日的阴雨,沟壑之中到处都是积水。翻开松动的泥土,一个浑身脏兮兮,衣衫褴褛的年轻男子从山沟之中,泥土之下慢慢爬了出来,强大的求生欲,使他成为了此处的唯一幸存者。

近十万的降卒遭遇了坑杀,只有徐牧云一人在这场屠杀中苟活,他装死,因为别无他法。

穷兵黩武的梁帝孙惇终于遭遇了他继位以来的最大一场败仗。公元三十六年,皇帝孙惇举国征兵,一年后他御驾亲征,亲率三十五万大军讨伐西戎诸国,打算一举铲除那些常年骚扰大梁王朝西凉边境地区的西戎军团。面对来势汹汹的大梁军队,西戎人只能空前团结起来,各个部落集结了二十六万联军以应战。

起初西戎联军连战连败,只能不断后撤,梁帝孙惇便越发骄狂,犯了兵家大忌,在山林中驻营扎寨,被西戎人看准时机,截断了水源,导致梁军兵锋衰弱。恰逢此时,孙惇的皇叔淮王孙骏借机起兵造反,孙骏因封地之事与皇帝积怨已深,便趁朝廷军队主力西进伐戎之时,率八万淮军趁虚而入,从淮北之地一路打到了京城之地,并很快就将国都郾城团团围住。

留守国都的朝廷老臣们纷纷向他们的皇帝派兵求援,孙惇无奈,便听从手下将领们的建议,派人与西戎联军议和,率大军班师回朝,回援京城,并同时号召天下诸侯们起兵勤王,诛杀逆贼淮王孙骏。

只是没想到孙惇指挥失当,本来由上将军韩仲指挥的十万梁军正在前线庶方谷地区与西戎联军激战,大军后撤的消息在前线军中不胫而走,士兵们人心思变,乱了阵脚,而韩仲则在混乱中被敌军射杀,主帅已死,士兵们不知所措,阵型被冲散,便被西戎联军彻底围困在了谷内。

面对进退维谷,可能遭遇前后夹击的局面,孙惇果断选择舍弃西线被围的近十万士卒,率领剩余的军团回援京城,向东而去了。

虽然皇帝孙惇成功平息了淮王孙骏的叛乱,并活捉了他的皇叔孙骏,但西线被围半月之久的十万梁军士卒陷入了弹尽粮绝的局面,不得已在副将的带领下全军向西戎人弃械投降,这些士卒很无奈,被自己的皇帝,被自己的朝廷所抛弃,只有投降这一条路可走。

可是野蛮凶残的西戎人并不准备善待这些梁国的降卒,经过多次商议,西戎人最终趁夜将这近十万降卒全部射杀,尸体全部掩埋在了庶方谷中,无力的嘶吼哀嚎声伴随着绵绵的细雨一直回荡在山谷之中。

作为天子,作为统帅,为了平叛,孙惇抛弃了自己的前线士卒,致使他们投降后被坑杀,但孙惇并不是很在意,虽然此次西征伤了元气,但孙惇选择和西戎诸国议和后把重心放在了平息藩王的叛乱这件事上,对于征讨西戎人而导致被坑杀的十万士卒,孙惇毫无悔恨与愧疚之情,但对于敢趁虚而入造反起兵的淮王孙骏,孙惇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于是皇帝孙惇选择隐瞒了西征前锋部队十万人被抛弃后只能投降后被坑杀的事情,告诉国人这十万士卒受到副将们的蛊惑,背叛了他们的君主与国家,杀死主将后举兵逃往了西戎之地,均生死不明,为此,皇帝孙惇还秘密诛杀了不少知情人士。于是乎,本该战死沙场的前线部队尽管已悉数被坑杀,却无辜背上了叛国的污名,原本这些士卒的家人们本想着自己的丈夫、父亲、儿子们纵不能平安返乡,但也会因为国尽忠、战死沙场而使得他们这些家眷可以领取一份抚恤金,结果却因为背上了投敌叛国之名,这十万士卒的家人全部沦为了苦役。

或许谁都不会想到,作为一名普通士卒的徐牧云在面临生死存亡之际,会果断选择躲在其他士卒的身后,躲过西戎人的箭雨,装死苟活,虽被掩埋在泥土之中一天一夜,但此刻他却孤身一人从泥土之下爬了出来,靠着顽强的毅力存活了下来。重获新生,徐牧云有了必然要去完成的使命,就是向背叛抛弃他们这些底层士兵的君主孙惇和那些西戎人复仇,为这无辜被坑杀的十万冤魂申冤正名。

至于逆贼孙骏,哪怕他是自己的亲皇叔,孙惇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他在刑场上命人将孙骏车裂后,便派兵逮捕了孙骏一脉的所有家人与亲属,要夷了孙骏的三族,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孙惇自己,于是乎,淮王孙骏的家眷亲戚仆从们直接就被孙惇派去的禁军就地正法了,而且孙惇还撤销了淮国的藩国之名,改设为淮北郡。

此时,淮王宫上下之人已悉数被杀,但还有两个人活了下来,便是孙骏的两个女儿,孙惇的堂妹孙芷瑶与孙芷惜,这对拥有倾国倾城之貌的少女姐妹,皇帝孙惇并不会好心放过她们,而是要将她们押解到京城后再作处置,不把她们两个折磨至死,孙惇难以泄心头之愤。

不过经庶方谷一役,孙惇明白,几年内自己是无力再组织军队去征讨西戎、北疆之地那些蛮夷部落了,防范藩王们的叛乱成了头等重要之事。

夜已经深了,距离京城二十多里地外的密林之中,一辆车队正在其中秘密前进,悄无声息地穿梭于之茂林之中。

十四岁的孙芷惜泣不成声,身旁她的姐姐,十八岁的孙芷瑶正在紧紧依偎着她,不住地安慰着她,本是郡主身份的姐妹二人原本待字闺中,享受着荣华富贵,却不曾想家人悉数被诛,一夜之间沦为了阶下囚,母亲在她们面前惨死,跟随多年的仆人们也不能幸免于难,而她们此刻被铁锁链拷着,穿着破烂不堪的囚衣正被困在蒙着黑布捆满铁链的马车牢笼中,正被秘密押入京城之中,去面对那未知的命运。

虽然此时淮王孙骏因造反失败,已被处死,自己家族也遭遇了灭顶之灾,可是他可能死前也没想到的是,一名孤独的剑客因早前曾受过淮王的恩情,正准备舍身相报,秘密营救他的这两位年少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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