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氏大厦。
顶层。
少爷静静的坐在病床上,身后靠着一些白色软枕,白色的床单轻柔的覆盖着他下半身,上半截身子是裸露的,可以看到精致的锁骨线和优美的胸部线条,他的肩极宽,腰部极窄,腰腹被一条白色的束腰带紧紧束起,勒到极致,这样一束呈现出一个无比完美的极致倒三角。
只是束腰带右边不停的有鲜血浸润,猩红一团,护工正托着的一个骨瓷盘,里面盛着一挪已经被提取出的玻璃碎片,碎片比想象中的要长,阴森森的锋利尖片上包裹着暗沉的血迹。
段绒绒半跪在床边,一手拿着擦拭布小心翼翼的替他拭去额前的汗水,又用另一条擦拭布,轻轻擦着他束腰带上渗出的血迹,这么严重的胃创伤,腰带却束得这么紧。大大的眸子深深注视着病床上的少年,满脸担忧之色。
少年的眉宇间尽是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倦怠之色。
等手术结束,医生收拾起医药箱,护工端着盘子往外走。
此时秘书按响了内线,
“少爷,尹夏沫小姐求见。”
欧辰这就要起身,段绒绒连忙扶住他,拿来他的衣服替他穿好,然后慢慢扶着他一步一挪的到位置上坐好。
就这样尹夏沫走进在办公室时,他已经好端端的坐在办公桌前了。
尹夏沫四下打望,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办公桌上已经放着几份处理好的文件。
欧辰执起其中一份,就像只是处理一次平常的公事一样,“这是姜世荣的资料。”
尹夏沫没有回答,也不说想知道还是不想知道。
“他父亲经营着一家闽城的钟表公司,还有当时同他一起的他表哥孙世麒和他家的几间精密仪器制造公司,已经查到了他们在财税上的违规和漏洞,递交给了相关部门,欧氏集团对他们已经并开启了收购程序,至于欺负洛熙的孙世麒,已经收集了他霸凌的证据移交给了警方,以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才短短一天不见他就处理了这么多的事情?“我好不容易来见你一次,你就同我谈论这个?” 尹夏沫把一直拎在手中的煲粥放到桌面上,一手拉住欧辰的手,看着他的脸,凝住在他脸上的那团淤青,“那天后面发生了什么事?让我看看你的伤!”
“没事。”
他别过了脸。
尹夏沫用那样忧伤的眸子看着他,又陷入很久的沉默……
“那天你为什么牵住洛熙的手?” 他问得很委屈。
“只是牵手而已。”
尹夏沫已有些嗔怒,不耐烦的回着他的问题。
欧辰见她已有些微微的薄怒,不再敢说话,空气中是冰冷的气息凝固了起来。
她可能要走了。
欧辰指了指她带来的饭盒,讨好的撒娇,
“你帮我打开,我要吃。”
尹夏沫这才放松心神,轻轻帮他拿来一个小碗,盛满满满一碗小粥。
是药粥的味道,欧辰一闻就有些想吐。
“我帮你做的,你试试好不好吃?”
其实就在见不到他的这一天,她无时无刻不在担忧他的情况,寝食难安,数着时针一秒一分的渡过,并不比他好受。
她舀了一小勺吹了吹,轻柔的喂到他嘴边,欧辰含了一口,又吐出来一些,然后一勺当做三口的,慢慢的往嘴里放,努力的往下咽,几乎每咽几口就有些反胃,他就强制的把它们都镇压下去。
就像在吞咽着无数的刀片。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把那小碗粥一口一口的慢吞吞的吃完了。
然后他朝着她可怜兮兮的挤出一个笑容,期待着她会满意他的表现。还没到等她做出反应,他突然折过身子,掏出放在办公桌下的一个小娄子,不停的呕吐起来。
一小口一小口的呕着,连续不断的,几乎每一口吐出的,都是一团没有消化的粥,裹着一层他胃里的血。
就是尹夏沫做的粥,他又加工过的全部吐出来了。
尹夏沫看得有些发抖,她慌乱的收拾起粥和食桶,“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神经质的反复念叨着,提着食桶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欧辰整个人都颓败了下来。
他的手指在胃上摸了摸,那里已经挛缩成一个冰冷的小石头。
痛苦的锯在他的身体上。
他一直端坐在位置上,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似的盼着她回来,可是偏偏到了晚上,她都没有出现。
真是一种透彻心扉的寒冷。
这冷冰冰的灰调的办公室,没有一点生命的中应有的温度,仿佛在以往无数个如坠冰窖的日子里,他的灵魂就这样被黑暗一点点的吞噬了。
旁边治疗室的门被一阵微风轻轻吹开了。
映入眼帘的跪在一张华丽的地毯上一直静静等待着他的段绒绒,少女粉色的双颊掩映在一簇血红的蔷薇花束中。
他已经忘了她在等他。
蔷薇花的颜色,鲜红美丽。
是这昏暗的尽头里唯一的一抹亮色。
欧辰眼睛看直了。
段绒绒正扑在身前的小桌上在连日的疲累里困倦得睡了过去,面前蔷薇花朵呈现出被精心摆放插好的造型。
此时睡梦中的段绒绒受到蔷薇花花香的诱惑,饥饿的含起一片花瓣在嘴里嗫嚅。
欧辰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
然后轻轻的捧起她的脸,
段绒绒饱满的腮颊水嘟嘟的躺在他手心,睡梦中的她还留着口水,春光潋滟。
是一阵不可自控的一连串的心跳。
他再也按耐不住,吻了上去。
此时段绒绒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仿佛看到了那位伫立在蓝色冰面上的冰雪王子,和他披在身后如宝石般夺目闪耀的万千道的光棱,她深深衔住他的唇畔,环住他的脖子,激烈的回应。
不知是出于感动还是出于从幼年时就开始追逐的心酸,不禁泪流满面。
在蔷薇花影的隐隐绰绰里,他们炽热的拥吻着,带着蔷薇花花瓣苦涩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