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没见过明亮的灯的,因为蜗巷的灯不是油腻的就是粉红的。
蜗巷里没有人,只有幽灵,一个个被钱剥了躯壳去,在街上游游荡荡的幽灵。
这里的每个人都有债,没人属于自己。
前几天一场大雪,让蜗巷好像清爽了些,又冷又干的把油水都冻住了。
我住在蜗巷好像还不错的地方,八个女人挤在五十平米的小屋里,满屋子人的味道,一炒饭就是人味熏着油烟味,一化妆那就是满屋子脂粉味。我倒是觉得还不错的,这里没有男人,少了不必要的威胁和臭味。
这屋子里八个女人,有不同年龄段的,年长的两个五十多岁,干那种生意的。再往下是一个妈妈带个一对双胞胎女儿,二十几的有两个,只是长得都不太漂亮,像游魂一样不知道干嘛每天疯疯癫癫。我是除了双胞胎屋里最小的。
按两个阿姨的话来说就是长得还不错,就是不会说话还凶巴巴的。
其实我并非不会说话,只是不爱说,到后来都不习惯说话了,我跟这里其他人不一样,我来蜗巷来的莫名其妙,小学上的好好的莫名其妙就来了,她们说我是被人抛弃了,一开始我还坚信我是有妈妈的,到后来自己都忘记了自己到底有没有。
蜗巷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位,有干活的,赌博的、还债的。我也不例外,五年级以后没学上就在馆子里刷碗,生活并没有因为我才十七岁就赦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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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是一个暴风雪过后的早上。
我从人堆里爬起,像幽灵一样飘出门。
“呼———”
冷风,和冷白的光,一下袭来。
冷气好像一只鬼魂穿过了我的身体。
那一刻我仿佛知道我要死。
蜗巷的人都信命的。
常说人死之前自己是会感知到的。
那一刻我感知到了。
但我还是在街上飘着,当走到马路中间,我仿佛踩到了什么。
——死神划的线。
“呼——”
那是一种走高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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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我就是比别人要迟钝一些。
就连感知自己的死亡这件事,也能有偏差。
我没死成,反而还“重生”了。
再次恢复意识时,我的双手双脚正被铁链拴着,嘶——
甚至回忆起来,头都感到剧痛。
我好像被绑在手术台上,眼睛被白光刺的无法睁开…
模糊间,我感觉到针管被扎进了我的手臂!
一瞬间,我感到血脉贲张、体温骤增、头痛欲裂、灵魂和肉体仿佛要撕裂开来。
“啊啊啊啊啊!!!———”
我这辈子从来没有叫的那么惨厉过,蜗巷四年多的生活都不及这万分之一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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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在。
我是一个真正的行尸走肉了。
他们、把我变成了和他们一样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