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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题

偶然看到,姑且写写

顾希宁,常被认作是女孩的名字,其实是个挺可爱的男孩子。今年十二岁,上小学五年级,成绩一直保持中上,不算太优秀但绝不算差,只是性格有些内向。

其实在他出生时,非常活泼好动,一双大眼灵气逼人,刚满三个月就满地乱爬,常常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奶奶说这小子太皮,希望他能安静些。就想给他起个单名静字。但顾静这名字一听就是女孩的。所以改希宁二字,一者希望他性格安静,二者希望他一生康宁。也算用心良苦。

不知是否名字的缘故,顾希宁越长大越安静,一双灵气逼人的大眼也是越长越小,以致现在有些内向。顾希宁父母都是地道的农村人,对孩子一般都是放养,只要孩子身体健康就行,其他心理上的很少过问。何况只是有些“文静”而已,其他一切正常。

九七年,注定会被历史铭记的一年,因为这一年一位伟人逝世,因为这一年香港回归。但这跟顾希宁没多大关系,至少十二岁的他不会太在意。他现在在意的是如何开口向妈妈讨要个几块钱去集场。几个发小都已经在催促了。每年的集场家中都会请亲戚们聚一次,当着亲朋的面母亲也没多难为,爽快的给了10块钱。

骑上破旧的自行车几个半大小子就出发了。也不知道何时开始的习俗,每年二月到五月,周边几个镇子会在固定的日子举行的集场,一般每镇两天。来自五湖四海的客商在政府允许的一段路边摆满了各种摊子。往往这一段长约千米的路都会被封死,因为路中间都是人挤人,车子是绝对过不去,自行车也不行。南北的杂货,各式走江湖卖艺的,花样繁多的小吃。高音喇叭不断重复吆喝着,总之是热闹非凡。小孩子就图个热闹,在里头钻来钻去,说不定好运还能捡些钱买个棒冰。

大多小孩就是来买些小吃,玩些套圈,打气枪之类的小把戏。顾希宁有他自己的目标,他在找书,武侠书。自从无意在家里的老柜子里发现两本武侠书看了后,他就发觉他喜欢上了看武侠小说,也说不出为什么喜欢,就是爱看。可是当他看完家里的两本书后就发现无书可看了。镇上倒是有租书的,但他没钱租。至于买,更是别想了。一年前他发现集场摊子的杂货摊偶有便宜的旧书卖,很厚的大部头,最主要是便宜,几块钱一本。不过当时他一毛都没,自然买不起。还好今年有备而来,可以买个两本了,讲个价说不定能买三本。越想心里就越急不可耐。可找了好几家都是些故事会之类的,要么就是薄薄的一本,买着不合算。一路差不多快把摊子走到头,都没发现合心意的。心中不免有些丧气。刚想转身回去,想着索性买根棒冰吃吃算了。就发现在摊子尽头似乎有个旧书摊。

赶紧快走了几步,一看,果然是个旧书摊,一块大帆布铺地,上面堆着一堆书。一个老头百无聊赖的蹲坐在那里,和旁边一个看相的在聊天,摊子前一个人都没有。顾希宁走到摊子前,开始翻找感兴趣的书,其实就是找武侠书,特别是大部头的。别说,还真被他找到两本。一问价,老头说要五块钱一本。顾希宁有十块刚好买两本,不过他还想着买棒冰吃呢,所以就想讲讲价,内向的他好不容易憋出几个字:“啊,啊来事便宜些?”说的是土话,那老头愣了下,可能没听懂。但见了顾希宁那样子也有些明白了,便说道,“看你小子顺眼,四块钱一本。”顾希宁也没多还价,掏出十块钱给那老头。

老头接过钱,掏了掏口袋,都是空的,也不尴尬,把钱揣好后对顾希宁说,“算你小子走运,你再挑一本,算你十块钱。”顾希宁听了有这好事,也不客气,左挑右挑,拿了一本不算厚的书,书名叫《五行决》。谁知老头一看是这书,连忙道:“不行,这本书不行。”顾希宁是个柔弱性子,人家说不行就把书还给了人家,继续挑,可是挑来挑去也挑不到满意的。就对老头说:“算了就这两本吧。就算五块钱一本。钱不要找了。”说着就要走,其实十块钱买了两本大部头,他心里已经满意了。

这下到弄得那老头不自在了,他叫回顾希宁。说道:“诶,小子,别走,我老杜从来没说话不算数的,说四块就是四块,你再挑一本。”顾希宁有些弄不清楚这老头想法,就过来随意拿了一本。他可没那么多闲功夫陪老头斗嘴,几个发小还要找他一起玩呢。

“哈哈”旁边摆了个小桌子的算命老头突然大笑两声,对着卖书老头道:“也亏你说的出口,刚才还叫小兄弟随便挑一本,结果人家挑了你却反悔了。”

卖书老头见正主没说话反而那算命的帮腔,骂道:“你个老瞎子胡说什么。这书能一样么。”算命的也不着恼,说:“怎么不一样,不都是你摊子上的书?”卖书老头也知道自己理亏,只是嘟囔了句:“关你啥事。”算命老头哈哈一笑,说道:“是不关我事,我只是觉得这事有趣,遇客又多了些谈资。”卖书老头撸了撸衣袖,似乎要打那算命老头。而算命老头却昂起头挑衅的看着卖书老头,一点也不怕。两人大眼瞪小眼对峙了一会,卖书老头败下阵来,叹了口气,把书扔给顾希宁,道:“算你小子走运,回去可看好了这书。”说完却又笑嘻嘻的和算命老头聊起了天。

顾希宁被弄得莫名其妙。但能拿到喜欢的书还是蛮高兴的,抱上三本书跑了。找到小伙伴们后,玩耍了一番就回家去了。

晚饭自然轮不到顾希宁上桌,不过他也不在乎,舀了碗饭随便夹了点菜就开开心心的在一边吃了。他心中只想快点到晚上好看新买的书。一群长辈亲朋吃饭聊天喝茶,不过和他没多大关系,从小他就不太说话,长辈眼里也是个文静过头的小子,只偶尔带上调侃他几句。顾希宁从来只是听着笑笑不回话。其实他有很多想法很多话,只是在心里说,因为他知道就算他说了也没人会当一回事。与其被人当做一个笑话,不如什么都不说的好,还落个清静。况且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新书会是怎么样一个故事,主角又会有怎么样一番奇遇。

好不容易等到亲朋散去,帮着妈妈收拾了一番就迫不及待的回了自己的小房间,在柜子底下翻出刚买的书,躺床上开始看。三本书随便拿了一本,仔细一看,是那本《五行决》。看那老头一脸不舍的样子莫非这本书还有点特别?不就是本武侠书么?翻开扉页,没有目录章节,有一篇序,然后直接是正文,而且似乎是手抄本的,只是字迹很工整。开篇写到:五行者,金、木、水、火、土,为万物之本也。五行相生相克……。顾希宁大略浏览了下,有些半文言,也有很多术语,一时也读不太懂,只是知道这绝对不是一本武侠书。大致翻了下,讲的都是什么道家养生啊,练气啊,什么修炼啊。大多地方居然还有注释。其中居然还有一篇房中术双修法,只是都看不懂。最终顾希宁把它归类为道藏,易经之类的书,总之是很高深他现在读不懂的书。随后就兴趣缺缺地把它扔在一边。还好另外两本确实是地地道道的武侠书,不一会就把他带到了那充满神奇与刺激的虚幻江湖。

也不知看了多久,顾希宁在虚幻的世界中不知不觉地睡去。月很快升上中天,今夜月光特别亮,即使房中亮着灯光也能清晰可辨,一束月光穿过卧室窗帘布的缝隙射在了顾希宁的脸上。顾希宁似有所觉,眉头一动居然醒了过来,伸了个懒腰,转头环顾了一圈,拿过床边的一本书,恰是那本《五行决》。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顾希宁一看天色,吓得立马跳下了床。心中想着,完了完了,肯定迟到了。穿衣洗漱一共花了五分钟不到,下楼一看挂钟,七点整。早饭都没吃,推个破自行车就上学去了。小学并不远,骑个车也就五分钟,一路飞驰,到教室时所有同学都到了,还好老师没来。急忙坐到自己座位上开始早读。

班里一共就30个学生,这还是去年别的大队学校关了转过来的,不然也就20人。总共也就五六个女生。大多都是从幼儿园一起玩到大的。随着渐入青春期,特别是看多了武侠小说后,顾希宁发现似乎对女生有些不一样的感觉。自己总是会不自觉的看向那个身影,总是会幻想自己是书中的男主而她是女主。是爱么,他不确定,也不懂,他只知道只要看着她就会很满足。至于表白什么的,他不会,也不敢,只敢胡思乱想。

小学的学习时光,对于长大后的我们或许是美好的记忆。但在当时,真的不会有那种感觉,只是枯燥无聊的学习而已,常常期盼的还是周末放假,即使那时的学习课业并不繁重。所以从上学早读开始,学生们所想期盼就是放学。顾希宁亦如是,尽管他很喜欢看着心上人胡思乱想,但他更喜欢放学后和小伙伴玩耍和在家看武侠书。好不容易熬完一天的课,收拾好书包,就要回家去了。经过心上人座位时还慢走了两步故意好近距离看看她。谁知心上人季念居然头一回和顾希宁对上了眼。顾希宁立马满脸通红,扭过头快步就走。谁知季念却叫住了他,道:“顾希宁,等一下,我有话和你说。”顾希宁愣了一下,虽然从小一起长大,但单独谈话玩耍还没有过,况且现在顾希宁队季念的感觉和小时候可不一样了。

“什么事?”顾希宁有些疑惑,她们之间除了是同学外可没啥交集。

季念从小就成绩优秀,长相出众,是班里的好学生。相反顾希宁虽然成绩可以,但长相普通,性格不活跃,在班里就是半个透明人,他和好学生一般没什么话题,倒是和一班差生玩的不错。

季念一边慢慢地收拾书包,一边说道,“听说你最近总是看些奇怪的书?”

顾希宁说道:“是武侠书,蛮好看的。”

季念收拾好书包和顾希宁一起提了车,慢慢推出校园。顾希宁很少和女生单独相处,也不会找什么话题。季念不说话他也就一直沉默着,心里有些紧张有些兴奋与期盼。只是他不敢表达。

走了一段路,季念首先打破沉默。说道:“我想问你借一本书。”

“借书?”顾希宁有些奇怪,“你也看武侠小说吗?”

季念说:“不是武侠小说,是《五行决》。”

“你这么知道我有这本书?”顾希宁实在好奇,这书他昨天才买到的,自己还没看呢,也没多大兴趣看。

季念没有回答问题的自觉,只是道:“可以吗?”

顾希宁想着这书反正也没啥用,不要说借,就是送给她也没事。于是有心故作大方道:“没,没问题,不要说借,送你也没问题。”比起心上人来,几块钱一本的书确实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本来顾希宁也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季念倒是一脸认真,说道:“你真的愿意送给我?”

“啊?那本书也看不懂,写的乱七八糟的道书一样的。你要得话那我明天带给你吧?”顾希宁感觉季念有些奇怪,不过也没太在意,与人沟通方面他实在是太迟钝。

“谢谢。”季念展颜一笑,说道:“那我走了。”说完骑上自行车走了。

回家后顾希宁忍不住拿出那本《五行诀》又看了起来。这上面很大篇幅讲述的是一些道家的理论知识,像什么何为道,何为五行。又有宁心静气抱元守一,配合什么呼吸之类的,说是修炼之术。还有外门借力之法譬如符箓之类,还有内丹吞服之法,什么引气丹啊,还魂丹啊。甚至在后面小篇幅的记载了些类似武功的强身之术,无非是一个动作重复练习个多少次坚持多少时间之类。顾希宁心想,自己练俯卧撑都不能坚持每天做,更别提这些不知所谓的动作了。即使这些动作真有些用,可以练得一个打几个,自己也没那么大毅力去练。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啥奇特的,也就扔在一边,继续看武侠书。

今夜的月依旧很亮,顾希宁又抱着书睡着了。午夜时分,月华又一次照射到了顾希宁脸上。只是这一次纯洁白净的月华中夹杂了一团轻轻的黑雾,若不仔细分辨,却是不会惹人注意。只见那团黑雾幻化无常,时而作美女撩人状,时而作妖魔怒目状,时而又化作山川瀑布,时而又幻成一只吞吐云雾的蛤蟆。及至到了顾希宁面门前,蛤蟆正好一口黑雾吐出。化作两条细蛇钻入顾希宁鼻中,随后整个蛤蟆也幻化钻入进去。

顾希宁猛的睁开双眼,眼皮外翻,眼球鼓起,眯缝小眼硬是睁成了青蛙眼,眼角因用力过度而满布血丝。慢慢起身拿过床边的五行诀就往门外走去。身体有些僵硬落脚却是悄无声息。

阴历三月中旬,万物已然复苏,但却还不到虫鸣蛙叫的季节。而乡间小道更没有车辆来往喧嚣。是夜,静的可怕。平时稍有移动就吱嘎乱响的房门这会拉开来竟是一点声音都没有。邻居家养的草狗平时半夜无人时都会乱叫,这会却安静得趴伏在狗洞旁一动不动。一到夜里的就开始叫春的猫儿们都消失了踪影。

顾希宁走出家门,沿着田埂走入了远处的一片野林子。林子不算太偏僻,在江南小镇,你想找个人迹罕至的林子真的挺难。这片林子相对有些偏僻,除了做农活的时候会有人偶有路过,一般也没人逗留,遑论如此深夜。林子顾希宁和伙伴钓田鸡的时候也进过,方圆也就几亩地,有很多野梨树,他和伙伴们还摘来梨子尝过,个小不甜,咬几口就扔了。林子里多有坟茔,很多都荒弃了。虽然没听说有什么诡异奇事,但还是未敢深入进去。大半夜来这更是第一次,何况还是一个人。林中鬼火莹莹,顾希宁脚步不停直入林子深处,未有一点犹豫。月光下的脸毫无表情,有些呆滞。

林子深处,一个小土丘旁,一只硕大的蛤蟆正张开大嘴,对月吐息。白褐色的肚皮一缩,一团肉眼可见的银白气流便从大嘴中喷射而出直冲天际。再一臌,白气倒卷而回被吸入腹中,如此往复不断。不过每次循环后总会分流出一小团气流化为白线连向远处。而白线的另一头正是顾希宁。

顾希宁顺着白线一路走到了大蛤蟆身边,然后就这么呆呆的站着,一动不动。大蛤蟆停止了吐息,然后不自然的“呱”了一声,两只灯泡眼瞬间充满血丝,似乎有些痛苦,肚腹不断鼓胀,喷出一片迷雾,把顾希宁和方圆几平米的空间整个笼罩进去。黑夜里本就极难视物,这迷雾浓黑,笼罩之地更是如同黑幕什么也看不见,远远看去,顾希宁就像凭空消失一般。

“无生老母,赐我神灵。一法驱邪!”随着一声低吟。平地突然刮起一阵无名之风,浓雾被风一吹便散了,露出里面的顾希宁来。只是在他旁边居然还有一个身着黑衣的人,借着月光勉强看出也是个和顾希宁差不多大的后生仔。此时他正捧着大蛤蟆对着顾希宁,手中还拿着那本五行诀。

眼见自己术法被破,黑衣后生仔也是一愣,细眼一眯,眼光扫过四周,便锁定了一个地方。放下手中蛤蟆和书,大踏步奔去。双手一抖唰唰有声,一条细铁链从他袖中飞出,链头一端连着一把闪着寒光的流星镖,笔直的射向一株老梨树上。

老梨树上倏忽跃出一窈窕身影,亦是一身黑衣,长发盘起,胸前微鼓,容颜不俗,却是那顾希宁的暗恋对象季念。只见她轻轻一跃,闪过飞链,顺势由上而下,一脚踢向黑衣后生仔。黑衣后生仔冷笑一声,手腕一抖,细链如蛇般舞动,链头流星镖化作蛇头直咬向季念。却是看出季念身在空中难以变招。季念双眉一凝,手中寒光一闪。只听得“当”的一声,隐有火星迸溅。链镖却是被格飞出去。黑衣后生仔未防招式被破,不及变招,被季念一脚踢中胸口。亏他反应机警,知道躲闪不过,运气于胸,使了个卸力法门不至于受伤太狠。饶是如此整个人也被踢的后滚了好几米。

季念并未追击,就站在原处,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抢书?”

黑衣后生仔嘿嘿一笑,道:“抢书?笑话,你不也是为书而来?”

季念确实是为书来的,却未想过要从顾希宁手中强抢。自辩解道:“我和你不一样。我没想要抢。”

黑衣后生仔冷冷一笑,道:“季大美女自然是不用这些手段的。你一开口,那傻小子还不是亲自奉上。若不是知道那傻小子明日就要把书傻傻得送给你,我何必这么仓促动手。”

季念俏脸一红,被他说的有些羞恼。她自然是知道顾希宁对她的意思,自己也小小的利用的这一点。但没想到被人一下说破了,心中有愧加上脸皮薄,一时竟心神失守,手头动作也停了下来。

黑衣后生仔哪能放过如此机会,翻身跳到大蛤蟆身边,抱起大蛤蟆。右手飞快结了几个印,口中念念有词。随后一指按在了蛤蟆两个水泡眼中间。大蛤蟆受刺激,大嘴一张,“呱”一声巨响刺破寂静的夜。远处顿时亮出不少灯光。季念也被这突然的一声巨响震的脑袋发晕。以至于来不及躲闪蛤蟆随后吐出的黑雾。黑雾如有意识般把季念整个人笼罩起来。随后黑衣后生仔扯过链镖,抖手朝季念缠去。季念虽已摆起了守势,但直至被链镖缠住脚踝才发现异常,再要躲避已是不及。勉强挣扎了几下就被捆了个结实,扑通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黑衣后生仔走到季念身边,让蛤蟆收了黑雾。对季念嘿嘿笑道:“季美女,这链子我是要拿回来的。不过我一松开,你铁定要打我,我的意思是在你麻穴上按几下,让你在这里躺一段时间。但点穴么,你也知道,难免有些肌肤之亲。我是不介意的啦。”说完一手就要按向季念的小蛮腰。

“你,你别动。”季念有些急了,一脸羞怒,道:“你放开我,我不打你就是。”

黑衣后生仔似乎不怕季念反悔,就要准备解开链镖,说道:“季美女的话,我还是相信的。”只是话还未说完,脖子一歪,倒在了一边。

季念看到黑衣后生仔后面有一人正缓缓放下了手。年纪也不大,一身休闲的长衫长裤,五官端正俊秀,让人一见就生好感。只是做的事却是不太光明,只见他一脚踢飞了黑衣后生仔的大蛤蟆,在他身上摸索了一阵,找到了那本五行诀。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压根就没看季念一眼。

不过他没走几步就被一人拦了下来,那人哈哈一笑,道:“哟哟,这不是自负名门的风少吗,怎么也来做这偷摸的勾当了。”只见这人拿了根棍子,衣衫不整,头发凌乱,脸上脏乎乎的,也看不出年岁,不过听声音应该年纪不大。

风少微微一笑,知道这人麻烦,也不说话。随手捡了根树枝就朝那人打去。

那人手中棍子显然不是随便捡的树枝可比,一舞起来虎虎生风。风少也知道不能和那人棍子硬碰,手中树枝缠绕,点刺,招招不离那人要害,却又不和那人短兵相接。那人显然也知道自己的优势。因此招数开阖间都朝着风少的武器去,以期一击废了他的“兵器”。殊不知风少正是利用这一点,树枝左点右刺,时而化作一条飘带缠住那人棍子,时而又变成一缕微风让人无处着力。几个回合下来,两人倒是谁也没能奈何谁。尽管风少招数精妙,但那人也不含糊。招式大开大合刚猛有力,逼得风少根本不敢硬接哪怕一招。

眼见如此,风少退开一步,扔掉手中树枝,对那人说道:“乔兄弟,你我手段各自都了如指掌,想要分出胜负实在有些难,遑论这些拳脚功夫了。你看不如这样,我今日新学了一式术法,你若能破,就算你赢,书你拿去,并且在你成为杜老弟子之前,我都尽力帮你保住这书。反过来,你若破不了,你就要帮我保住这本书。”

那乔兄弟想了下,道:“你小子鬼主意太多,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坑我。我觉得还是我自己凭本事抢来的好。”说着,口中默念口诀,整个人浑身一震,双眼闪过一阵银光。脚下一点,整个人电射而出,由静至动,仿若大马力豪车猛踩油门起步,百米也就几秒的事。瞬息间就到了风少身边。风少不敢大意,双手掐诀,脚下一划。在那乔兄弟双手即将抓住他脖颈的时候,地上突然光芒大作。一股光柱自乔兄弟脚下冒出,一下把他包住。乔兄弟意识到不妙,但此时再想变招移位显然已是不及,心下发狠,去势不变,反而发力更猛,务求要一击把风少拿下。双手交错间竟幻化出无数爪影,虚虚实实笼罩风少全身关节。

风少有苦自知,这画地为牢之术在困敌方面威力不俗,若是修为不超过布阵之人太多或是知道破解之法是很难破解的。不过也有个明显的缺点,自敌人入阵到发动阵法困住人需几个呼吸时间。即便是普通人,若是发现不对立马跳出圈外也是来得及逃出去的。

那乔兄弟比之普通人反应不知快了多少,只需稍一挪步就能跳出圈外。但也因此他才并未在发现这个术法后立马躲避。在他意识里,请神入体后的他擒拿住风少,用不了几个呼吸。

风少大吼一声,摆了个虎形,双手探出直冲乔兄弟心口,普普通通一招黑虎掏心在他使来却真如猛虎扑食一般霸道凌厉,周身隐然有罡气流转,形似一头下山猛虎。不过这其实是无奈之举,乔兄弟的攻势早已成形,双手犹如鹰爪,挥舞间随时就能拿捏风少全身关节要穴,现在探而不出不过是在等待风少的变招而已。眼见风少的黑虎掏心,乔兄弟冷笑一声犹如见了兔子的鹰般,双手猛然出击,一下扣在了风少探出的双手肘关节上。只要稍一用力,这看似凌厉的虎爪就会被卸开关节废掉。风少自然不甘轻易失败,双手连抖,震颤不已,试图甩开乔兄弟的擒拿。乔兄弟眼见他如此挣扎,再不心软,手上用力就要废了风少双手。口中说道:“对不起了,风大少,你这双手就让他休养一段时日吧。”忽然感觉胯下生寒一股劲风袭来,往下一瞟顿时大汗,口中叫了声卑鄙,人却放弃了风少跳了开去。却是那风少情急之中使了一招撩阴腿。而乔兄弟这一退正好落入了刚好发动的画地为牢阵中。

风少俊脸一红,自知理亏,咳嗽一声,道:“乔兄弟功夫厉害,我这点拳脚可不是你的对手。待我学成之日再与你切磋请教吧。”说着转身飞奔而去,消失在黑夜里。

乔兄弟气的直跳脚,无奈这画地为牢阵一旦发动想要出来凭他本事却是需要一番手脚。等到那时大姑娘都成小媳妇了,哪还来得及。

风少一路疾驰,沿着田埂片刻就走到了远处大路的一座路灯下。那里居然有两位老头在那下象棋。破旧的纸质棋盘摆在地上,掉漆的塑料棋子摆开阵势。半蹲着的两老头满脸狰狞的在那对骂。本应该是很诡异的一幕风少却并不惊异,甚至他的目的地就是这里。他站到了其中一位老头边上恭敬地拿出了那本五行诀,双手奉上。可那老头好似未见,依然和另一个老头在争辩。若是顾希宁在这里,或许就会认出这两人正是摆旧书摊的老头和旁边的算命老头。风少站立的正是那卖书老头边上,见老头不理他,他也未有不满,就这么双手捧着书不言不动。

卖书老头被算命老头步步紧逼,局势十分不利,有好几次都是靠赖皮才得以存活。气得算命老头破口大骂,“你这老不死的忒不要脸,这么大年纪还赖皮,好意思么。”卖书老头不以为意,反唇相讥:“你个老骗子,心里蔫坏,都是你使诈我才上你当的。当然不算。”算命老头立时又反骂回去,两人就这么边骂边下。又到一关键处,卖书老头拿着棋子举棋不定,左思右想终于走了一步却又瞥见算命老头一脸冷笑,马上把刚落下的子又抢了回来。算命老头不干了,撸起袖子就要和卖书老头干架,嘴中咆哮道:“杜二狗,你个老不要脸的,落棋无悔真君子,你怎么能这样?”卖书老头不以为意道:“我哪样啊,我这不还没下稳么,一时手滑,拿起来重新走。”算命老头气急;“你,你,你。好,真以为我打不过你啊。看打。”说着一巴掌就这么扇了过去。卖书老头和算命老头几十年的交情了,哪次让他打中过,手一抬就要抓住算命的手碗,不想却是抓了个空,正惊异间,却发现算命老头原来晃了个虚招,却是把风少手中的五行诀给拿到了手里。当下一笑,说道:“刘大炮,莫不是你也想拜我为师?”那算命老头冷冷一笑,说道:“把你的棋子按原来落下,不然我烧了这本破书。”卖书老头一愣,没想到刘大炮居然用这东西威胁他,那还真是拿着他的软肋了。只是面上却是毫不在乎。

那边风少都没反应过来,书就被抢了。心里不免有些忐忑。只是这边两位辈分能耐都实在太高,他只能小心的站在一边看着,等候发落。

算命老头说着竟真的拿出一个打火机,也不等卖书老头回复居然就把书点着了。卖书老头心里一急就要合身扑上去灭火,却发现老友眼神有异。立马冷静下来,想想两人相交几十年,老友绝不会在重要事情上乱来,这么做必有深意,只是自己一时猜不透。当下也不去管它,面上只做轻松,拿着棋子道:“你烧呗,一本破书而已,回头我再抄一本便是。要我承认耍赖那是万万没有的。”其实心中却在滴血,这书可是他那过世的师傅留下,一共才7本,都是他师傅手抄。每一本都异常珍贵。若是换了别人在他面前烧毁这书,怕早被他打的魂飞魄散了。

算命老头待得那本五行诀完全烧成灰烬才淡淡一笑,道:“没见过你这么无赖的,这棋我不下了。”说着脚下一扫竟是把整个棋盘都破坏了。卖书老头气得胡子直抖,差点没忍住出手,大声喊道:“到底谁无赖,你个泼皮,见下不过我就掀台。你才是不要脸的。”算命老头也不着恼,指着风少说道:“好歹你未来徒弟在这里,你这形象哪有一点为人师表的样子。”

卖书老头顿时尴尬的一阵咳嗽,这才转过来对风少说道:“苏州风家,风破浪。”风破浪赶忙躬身一礼,道:“正是晚辈。”算命老头望了远处一眼,似有些失望与无奈,随即脸色一肃,道:“既然你拿书过来了,自然知道这书的含义了?”风破浪大喜,纳头就拜,口中喊道,“弟子拜见师父。”卖书老头手一托,没让风破浪跪下去。说道:“不忙着拜,我的规矩是先跟着我三个月,三个月后你若能让我满意,我才会正式收你为徒。”风破浪只觉自己被一股风团托起,再拜不下去,只得躬身作了一礼,道:“谨遵前辈吩咐。”卖书老头看着风破浪也算满意。转头却发现算命老头收起自己的卦囊准备离去了。连忙道:“老骗子你真不随我去香港么?”

算命老头哈哈一笑道:“我一江湖骗子,跟你去那里搅和什么。你也知道我闲散惯了,受不得拘束,最喜欢游走。”说着把两张纸团扔给卖书老头,也不等他回复,径自走了。边走还唱着不知名的旋律。

卖书老头对着算命老头背影抱拳一礼,深深看了他一眼,旋即带着风破浪走了。

算命老头走了一段距离感觉到卖书老头已经离开,心下松了口气。这次烧了杜承的师承书籍,心下忐忑不已,幸好那老头没有发飙。原计划当然不会有烧书一幕,只是这书不烧了,怕是还要生出事端。心下暗叹,希望这杜老二不要怪我才好。那本书其实只有封皮是杜承师承的五行诀,内里不知道是什么武侠书。也不知那傻小子怎么会想到此招的。只是一点点小聪明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毫无用处,这不,要不是他烧了这本书,让风破浪失败了,这小子命都难保,要知道这次风家可是花了绝大代价才让风破浪成事的。虽然按照规矩过程中不得伤人,特别是普通人,但都是小孩子家下手也不知道轻重。也不知道那小子怎么样了,他也算是受了无妄之灾,其实若然按正常程序,他才最可能做老杜最后一个徒弟啊,可惜了。

算命老头没花多少时间就找到了顾希宁。只见他正躺在一片草地上,明显有人帮他收拾过,中的迷魂咒也已经被解开了,现在正睡的香。手在顾希宁面上一抹,有光华散溢。顾希宁的脸色安宁带笑,睡的更香了。算命老头微微一哂,先送你一个美梦。随后在四周丢下几个法器,手里结印,布下一个幻术遮掩结界,遮掩住了周身五米方圆,使得两人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布好结界,算命老头从随身小包中拿出一把小刀,在顾希宁右手背上划开了一条四五厘米的口子,却未流出多少鲜血。立马又掏出一个玉匣,从匣中拿出一块玉佩,通体血红,一看就不是凡品。算命老头把玉佩放在顾希宁的手背伤口处,微一犹疑,便一把拍了下去。说也奇怪,那血红玉佩遇血即融,化成一团血色液体从伤口处融入了顾希宁手背。一阵光华闪过,伤口消失不见,却留下一对仿似眼睛的纹身,黑红相间,妖艳异常。算命老头见纹身成型,盘膝坐下,又从小包裹中拿出一个罗盘,样式古旧,精密复杂。一手托住罗盘,一手掐指成决,凌空虚划,隐有无数符文从指尖成型,绕着罗盘不断盘旋。随着符文越来越多,算命老头额头汗水直冒,心头一滞,血流不畅,一口老血喷出。不过人却松了口气,立马又从小包中取出一把刻刀,对着顾希宁眼角就是一刀,刀口一剜,在眼角处划拉下一个弯月形伤口。伤口不大,也就半厘米不到,只是深可见骨,鲜血直飚而出,射出能有两米高,嘶嘶有声。在鲜血还未落地前,算命老头又掏出一把符箓当空一抛。符箓翻飞,恰好每张都沾到了血液。随后全部突兀燃烧起来,火焰幽蓝不似人间烟火,几秒时间全部燃烧殆尽却未有灰烬落下,鲜血和符箓就像被火焰献祭般凭空消失了。做完这一切算命老头长舒了一口气,精神萎靡不少。拿出一颗药丸服下开始调息。随着他一入息,整个人突然就死寂下来,外露的肌肤肉眼可见的干瘪变枯,呼吸心跳完全停止,就如一具干尸般。

而结界外,早已乌云滚滚雷声响动,皓月星空早已隐而不显。一道粗大的闪电直劈而下,把结界旁的一株梨树劈成粉碎。凭空又炸响余雷阵阵,阴云沉沉降下,云头似有神人驾驭,电光四散,如龙探爪,一次闪烁照亮一方空间,似在搜寻什么物事。如此情景持续了大概十多分钟,才慢慢散去。云开雾散后月亮星辰再次荫照大地。

随着月光撒下,结界慢慢散去,露出了算命老头干瘪的肉身,仿佛充气般又恢复了原样。一口长气吐出,算命老头心有余悸的看了眼星空,奇道,仅仅只是给他加了假命替他混淆下天机以免被人算计,不至于有这么大动静啊,奇怪,奇怪。又拿起罗盘反复演算却始终不得要领,又看了眼顾希宁,一掐指,就把他的命格算个七七八八。这个命格正是他刚才一番动作所产生的,也是他所希望的其他人能算出来的。这样一来以后也不会有人把他和这件事牵连起来,彻底斩断他和此事的因果,他还是一个普通的学生,过正常的生活。

一切结束,算命老头扭头对一个方向说道:“好了,小家伙,出来吧。还要你们善后呢。”

边上草丛中钻出一人来,是拦住风破浪的邋遢小子。只见他拍落身上的草屑,毕恭毕敬的给算命老头行了一礼,然后才笑嘻嘻的说道:“老神仙真是厉害,今日真是长见识了,刚才那场面差点把我吓尿了,您是不知道啊,刚那道天雷就劈我边上,您看啊,就那么近。”说着还比划了起来,“就差一点啊,我就要遭了雷劈了,我是得有多冤啊。亏的我乔百生一向是行善积德,这老天爷怜我善行,才把雷往旁边挪了挪。”

“好了,后生仔。你师傅呢?”算命老头见乔百生话头停不下来,不得不打断他。

乔百生听算命老头提起他师傅,脸色一垮,道:“别提那老家伙,提他就来气,您是不知道,他让我来请您,又不说您和杜二爷在一起。我这刚想拜访您就被好几股人给劫了,我跟他们说吧我有师傅了,我不找二爷拜师,我找赖神仙。您猜怎么着,他们愣是不信,我要硬过,他们就要下死手啊,我没办法,搬出我师傅,谁知道他们打的更狠,您说那老家伙是不是故意整我呢。”

赖神仙有些奇道:“不是你师傅让你来这等的?你小子怎么知道来这等我?”

乔百生有些得意道:“这不我见不着您,又不能回去给老头骂。寻思着二爷收完徒这事也就了了,到那时自然能见着您啦。所以就跟着这里来瞎瞅瞅,刚好见那可恶的风家小子,他风家这回事霸道了,劫我最狠的就他们风家,我可不得给他们添点堵么。不过那风破浪也是有些本事,居然就做了二爷弟子。风家这回头可要风光了。”

“咳咳。”赖神仙听这小子满嘴跑火车也知道何时是个头,又打断他道:“说重点,不然我可走了。”

“别别别。”乔百生赶忙拦下,道:“老神仙您要是走了,我家老头子不得扒了我皮。我这就说完,我眼瞅风家小子跟二爷走了,就想跟上您,不想您一晃就不见了。这下可急坏了我,还好我机灵一动,想到老家伙对您的仰慕,他说您的嘴如地狱钢刀,活人能说死,但心中有大慈悲,常行菩萨事。我想着吧,您绝不会放着这小子不管,就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让我遇到了。”

赖神仙听完有些稍愣,叹息一声,自语道:“枉我自以为诸般算计万无一失,没想到却独独漏掉了自己,别人不需算他,只需知我就行了,诶。天意如此,罢了罢了。”说着竟是迈步离去了。

乔百生这下真急了,上去就要拉住赖神仙,喊道:“老神仙您别走啊,您不能走啊。您走了我可怎么办。”

赖神仙脚下生风,一步跨出就是在两米开外,一下就甩开了乔百生,头也不回地说道:“你师傅的意思我已知道,五年后无锡松鹤楼来见我就是,顺便带上顾希宁那小子。”说着几个大步就走出了乔百生视野。

乔百生见追不到赖神仙,只得回到了顾希宁身边,对着熟睡的顾希宁埋怨道:“你倒是睡得一个好觉,还要我来帮你擦屁股。”说着扛起顾希宁也走了。

春日暖阳升起,照得顾希宁的脸上暖暖的。“嗯”的醒转过来,不用看钟就知道,铁定又要迟到了。一番手忙脚乱赶到学校,老师已经在教室看着着早读了。偷偷从后门进入,也不知老师是真没发现还是假装不知,居然就这么顺利的坐到了自己座位上。长嘘一口气,书包一翻拿书早读,忽然记起昨天还答应季念要把那本书送给她,这一急居然给忘了。一下又开始胡思乱想。等下她要是提起那该多失望啊,以为他小气呢,对他印象会不会不好啊。偷眼打量了季念几眼,发现她压根就没注意过自己,不禁又有些失落,是自己自做多情吧?

一整天都恍恍惚惚的,一直在犹豫着要不要主动和季念说,又期盼着季念先过来询问,然后自己解释。又用了几节课的时间给自己打气,决定在放学后主动找季念说,其实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最多明天再给她么。平时放学回家自行车骑的飞快,恨不得变成摩托车,而今天特意骑的很慢,恨不得下来推着走。总算季念没让他等很久,没几分钟就来了。经过的时候还对着他点头示意。

顾希宁立马精神一震,跟了上去。说道:“季念,对不起,书我忘记带来了,你放心,我明天一定带来。”

季念稍稍走神,转头盯着顾希宁看了几秒,直看得他脸色发红。确定他不是和自己开玩笑。只是书都已经没了,况且木已成舟,就算现在拿来也没用了。于是说道:“不用了,我不需要了,谢谢你。”

季念说的是实话,但听在顾希宁耳朵里则成了气话,他赶忙解释道:“别,不,不是,我真不是小气,我真是忘记了。今天睡过头了,一急就给忘了。”

季念微微一笑,道:“我没生气,真的,顾希宁,那书我真不需要了。我们这么多年同学了,不会为一点小事生气的,你别放在心上。你回家吧,我记得我们不同路啊。”季念安慰了下顾希宁,顺便开了个小玩笑。她注定和大多数普通人不同路,这次过后与顾希宁更不会有太多交集了。只是看着有些失落的顾希宁慢慢远去。她鬼使神差地又多说了一句:“如果那本书还在你手里,一定要好好学。”说完自己都愣了下,这不是她平常会说的话。

而顾希宁只以为是安慰他而已,心里有些失落,恹恹地回家了。晚饭过后,胡乱的把作业做完,继续拿起武侠书,大概他心里想着只有在书里,自己才是主角,才会有女孩子喜欢吧。只是翻开一看,封面是那个封面,内里却不是那本书,而是那本五行诀。“这怎么回事?”有些奇怪的把书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封皮和内里用胶水沾的很牢,不看内容还真看不出不是原本。“见鬼了。”低骂了一句,大力往床头一扔,书哗哗在空中翻滚了几下后掉在了床头,中间掉出两张纸片。拿起一看,非常漂亮的字,两张字迹还不一样。一张上写的很简单,“有缘者,若信,于四月二十日晚间十二点前到老梨林前公路寻我”。四月二十,那不就是昨天?搞什么啊,武侠小说的情节么。顾希宁突然有些害怕,也不知道为什么害怕。下意识的就看了眼四周,又去把窗帘拉了起来。拿起第二张纸看了起来。

天道无常,命运难测。一念超脱,一念凡尘。五行诀乃五行门传道之根基,内容广博精深,修至极致可掌天地五行,白日飞升超脱凡尘。然修之艰难,近代无人能至大成。遂被玄门众人抛弃,门徒渐少,几近绝迹。前代门主汪天冲天降奇才,五行诀修至大成,几无敌于天下,然传承艰难,一生收徒一十八人,唯二徒杜预勉强得其真传,其余十七徒皆为末流。及至暮年抄录七本五行诀命杜预散布天下,七年出一本,一本收一徒,随缘而取。临终遗言,七星归位,五行当兴。可惜末法年代即便末流传承亦珍贵无比,所以抄本一入江湖便如羊入狼群引得各方势力厮杀争抢,每一本都引得江湖大乱一阵,最后杜预出面与各大势力定下约定,只准未入门之小辈争夺并不得伤害性命,且规定地域时间,由其本人监督并最后定夺。最后为了给普通人一个机会,这个最先拿到书的人必然是杜预选定的有缘人,且有缘人有一天时间保护,之后各方势力才能下手。虽然各方强调不伤性命,但普通人之性命并不放在各方势力眼中,所以每次总会牵连无辜之人。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无能阻止这些,但不能见死不救。你既已被牵连有权知道事实。我虽已为你扫除手尾,但事事莫测,你并非绝对安全。我在你枕下放有一丸,可助你快速入门五行诀,使你可有自保之力。且五年后我自会寻你了断因果,到时一切自可无恙。你若不信,就当此乃胡言乱语,就此烧毁此书,忘记此事。切记此书不可让任何人知道尚在你手,不然大祸临头,祸及家人。

顾希宁反复看了几遍才确定没有理解错误,但却不敢相信。这比武侠小说还武侠小说的情节是真的?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事吗?他对此没有一些记忆,但冥冥中又觉得确实发生了一些事。又犯病了么?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的怪鸟吊坠。不管了,从枕头下果真摸出了一个小纸包,包着一颗麦丽素似得的药丸。纸包上面写着用法,直接吞服,并立即运转五行诀。运转五行诀?顾希宁又把抄本拿出来翻了一会,找到了入门口诀。脚踏大地,手托日月,舌抵上腭,凝神内视,观想五行。不是很明白,拿起药丸闻了闻,有点巧克力的香味,恩,不会就是麦丽素吧。伸舌头舔了舔,恩,味道也和麦丽素一样。药丸一舔即化,一下顺着舌头滑入咽喉。只是一瞬间,顾希宁就感觉脑袋好像被重锤锤过,随时都会爆开,小腹一团火焰燃烧起来,肚肠开始抽搐,剧痛无比。整个人立时就昏了过去,嘴里已然开始口吐白沫,双眼泛白,整个人就像羊癫疯似得剧烈抖动。羊癫疯最怕的就是自己咬到舌头,一般人发病旁人都要拿东西让病人咬着,很可惜顾希宁身边没人,所以他一口就把自己的舌头咬了。不过剧烈的疼痛一下把他激醒了过来。眼瞳重新凝聚,只是和刚才好似有些不一样。吐出一口血水,看了眼地上的纸包,模糊不清的骂了句“该死。”。直接就从窗户跃了出去,落地微一卸力就往老梨林跑去了。看其身手矫健,一点也不像一个普通的小学生。

一路飞奔,边跑还把身上衣服都脱了。幸好乡下地没什么人了,要不然一定能看到一幕在月光下裸奔的场景。初春时节,夜里温度最多也就五六度,顾希宁却一点不觉寒冷,裸落的肌肤散发着不健康的红晕,仿佛要燃烧起来一般。飞奔了几分钟后,赫然跑到了昨天被雷劈中的老梨树旁,然后双手抓住烧成碳的树干,双脚连踏直把脚背埋在土里。然后双眼紧闭,开始观想修炼。被雷击过的树木,有个别称叫“雷击木”,对邪祟阴物有强大的克制作用,一般只要出现就会被修炼之人做成法器。这颗老梨树的树芯显然也被人挖空了。只剩下了枯树皮和树根。但即便这样,断枝上依然不时闪过电光。随着顾希宁的观想,电光逐渐变多,电火花仿佛被他的双手吸引从断枝的四处向他的双手移动,形成两条电蛇,又通过双手游移布满全身,随后通过双脚没入大地。

天刚微亮,顾希宁悠悠醒来,甩了甩发涨的脑袋,看了眼挂钟,才凌晨四点半,再睡个一个多小时起来也没事。“该死,今天怎么醒这么早,继续睡会。头好痛,不会生病了吧,要不要赖个学呢?”头刚枕下,又弹起来,翻身抓过身边的五行诀,胡乱翻了几下。没有什么纸片。“是梦么?看来小说看多了做梦都玄幻了。可是好真实的梦呢,至少头痛不假。”迷迷糊糊又躺下睡了过去。

只是没想到这一躺居然躺了一个星期。医生也查不出什么毛病,就是普通感冒发烧。挂了两天盐水就在家养着。这一个星期顾希宁就感觉自己像一滩烂泥,浑身无力,连上个厕所都艰难无比。偏偏脑袋清明无比,躺着就是睡不着。整日里胡思乱想,居然把从小到大的成长经历都回忆了一遍,甚至一些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都清晰无比。“不会是回光返照吧?人都说死前那一刻会把这一生的经历都回想一遍。”越想越觉得害怕,越害怕就越来越胡思乱想。脑子转来转去转的脑壳疼,只是思绪还是那么清晰,一条条回忆,一个个想法,条理清晰丝毫不乱。越想脑中积累的思绪就越多,脑壳就越疼。顾希宁估计再这么想下去最后脑袋会爆开来。可惜自己没学过什么佛门清净法,道家坐定法,不然说不定可以摒除杂念消除疼痛。等等,身边不是有本道家的书么,说不定上面有啥办法。所幸看个书的力气还有。艰难的翻开书本,开始看起来。下一刻,随着一行行文字进入脑海,无数的思绪开始溃散消失。脑壳终于不再疼痛。而书上的文字就好像被双眼像扫描仪一样扫入了脑海里,并保存了下来。整本书几百页的内容不到半天就被完全记忆了下来,虽然完全不解其意,但一字一句都准确的记录了下来刻在脑海深处。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一个星期。身体逐渐恢复,脑袋也终于恢复正常,不会胡思乱想,只是那种清晰无比思维和超强记忆力也随之消失。以看书为止痛药的他现在看到课本反而有些头痛。坐在教室里无聊的时候就在想,要是那时把从小学到大学的课本放在他身边,或许就不用为成绩发愁了。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溜走,那次之后顾希宁再也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事,五行诀虽然被深深的印在了脑海,并总是会在睡梦中出现,但那上面的内容实在有些难以理解。以他小学生的文化程度,能把字认全就不错了。当然上面也有一些简单易学的东西,但顾希宁一直都抱怀疑态度,也从没把所学付之实践。而那之后和季念的关系也未有任何进展,反而越加疏远,像个陌生人一样。尽管一直都注视着她,却始终没有勇气去说些什么。直到毕业也就是和别人换了一张她的照片收藏着而已。

镇上那时有很多小学,后来才开始慢慢裁撤。而初中就一所,所以分了很多班,每班人数也很多。而和顾希宁分在同一班的小学同学居然一个都没有。开学开始就面对一班陌生人让他有些不适应。不过原本就比较内向的他一向很自立,心里想着做好自己的事就好了。

“咦,顾希宁,你好像胖了不少吗?”说话的是在他临座的乔百生。他是个自然熟,才几天时间,就和班上的大部分人都混的很熟,并且长相有点小帅,很是讨一些女孩子喜欢。说实话,顾希宁真的很羡慕他。只是他有个毛病,就是话痨,说起话来就没玩没了。当然,不知道为什么他对顾希宁非常话痨,对他人只是稍微有些话多。

“我一直都这样好么。”顾希宁确实胖了不少,那次头痛一星期后,身体渐好,饭量也张了不少,一年就吃成了个小胖子。原本就长相一般的他更显普通了。

乔百生摇摇头,说道:“不对,我记得你以前挺瘦的,嗯,你是怎么吃这么胖的?你看我,想使劲吃胖就是不胖啊,你怎么办到的?”

这大概是瘦子嘲讽胖子最常用也是最残酷的句子。顾希宁没有白痴道去接这个话题。自顾自完成自己的作业。

“诶,作业有的是时间做,陪我聊会,我很无聊也。”乔百生一把抢过顾希宁的作业本扔到了自己课桌里。

顾希宁错不及防,想要再抢回来,却是打不过这厮,也不知道这人看着瘦瘦的手上力气却是打的很。最后只能败下阵来,说道:“你不去找那么多美女聊,找我又什么好聊得。”

“嘿,我是那么重色轻友的人么,况且那些庸脂俗粉更本不入我眼。我只是想跟我的好兄弟增进下感情嘛。”说着一手还搂过顾希宁的脖子故作亲热。

“乔百生同学,你能来帮我看看这个题目吗?”一个甜美的声音这么喊道。

乔百生立马就变成了发情的野猫,一下走到了那女生旁边,随便说了几句什么就逗的那个女生花枝乱颤。

顾希宁拿回自己的作业本继续做的作业。并没有想太多,他早已经习惯一个人做自己的事,别人怎么样他管不到,也不会去管。直到上课铃响,乔百生才姗姗来到自己的座位上,还不时对着顾希宁眨眼睛。顾希宁只当看不见,他很奇怪明明才认识不久,乔百生好像对他很熟悉的样子。

而且这家伙上课也不专心,居然传了张条子给他。上面写着“星期天去我家玩啊?”。顾希宁觉得这人是不是傻,才认识几天居然邀他去玩,也就没有理他。没想到乔百生不死心又扔来一张,上面写着“我家有游戏机哦,双截龙要不要玩?”。这诱惑实在是大,顾希宁不得不承认心动了,却没有回复。不过内心却是煎熬了一节课。直至下课乔百生一脸胜利的搂着他的肩膀说:“不说话就当你是默认了哦。星期天影剧院等我哦。”说完又找妹子聊天去了。

时间对于任何不喜欢学习却又不得不学习的人来说是一种折磨,但时间并不会在意人们是否喜欢它,它总是在默默前行。

夜晚的大运河显得特别安静,虽然只是支流中的支流,但贯穿整个城镇的大运河依然在古时候给这个小镇带来了无限的活力。只是现在,泛黄的河水,零星的船只,无不在述说着它繁华的逝去。但在最近它却又一次被人提起。

“人民桥下大运河内又发现一具无名尸体,这是今年在这里发现的第三具尸体,警方已经介入调查。”

“第三具了今年,哟哟,这一次才隔了两个月不到,看来是等不及了呢。算算时间就是这几天了,恩,快点来吧,我也有点等不及了呢。”一个小胖子边肯个鸡腿边拿了个钓竿在人民桥附近的河岸边喃喃自语着。

时近午夜,初秋的的寒风渐起,吹在身上,有了丝凉意。花小茹有些气急败坏的推着被扎破胎的自行车走上人民桥。长时间的骑行让她出了不少汗,这时一阵凉风吹来,舒爽的深呼吸了一口,嘴里碎碎念着:“该死,骑了一个小时车还碰上爆胎,今天真是邪了。看来今天要遇好事了,嘿嘿。”说着把自行车往桥栏一靠,四下看了起来,似乎在寻找什么。只一眼就看见了半夜在河边吃鸡腿钓鱼的小胖子,怎么看怎么奇怪。天生好奇心强烈的花小茹怎么可能错过这个。大喊一声,三两步就蹦到了小胖子跟前。

小胖子明显被吓了一跳,手一抖,鸡腿掉到了地上。没等花小茹开口,小胖子就跳了起来,叫道:“忒,你这小妞,哪里跑来的,大半夜鬼叫吓死人不偿命啊。你陪我鸡腿,或者来给小爷我亲一个。”

花小茹正想先发制人先说一番话吓住这小胖子再说,没想到被反将了一军,一时竟有些语塞。但是立马就反应过来,狠狠道:“一看你个胖子就不是好人,大半夜不在家睡觉,跑死人河里来钓鱼?你钓个鬼呢!”

小胖子嘎嘎一笑,笑声沙哑低沉,在这夜色里听来有些恐怖,“小毛丫头,既然知道这里死过人还敢跑来,胆子很大啊,不过我劝你还是早点走,你猜对了,我就是在钓鬼!”

花小茹自持家学渊源,倒也不怕鬼怪之属。反而今天就是为这来的,眼看着小胖子装模作样,心底颇有些自得,暗想,这小胖子算是班门弄斧,撞在她这明白人手里了。于是嘲笑道:“装神弄鬼的,小胖子,别说姐姐没提醒你,夜半莫说鬼,半夜来招魂。鬼最喜欢你这种阴阳怪气,没点阳刚的小胖子了。”

小胖子不置可否,说道:“哦?是么?我看你这小毛丫头才比较合鬼的胃口呀。”说完手上钓竿狠狠劈向花小茹。

花小茹想不到小胖子如此狠厉,两句话不对付就动上了手。而且小胖子出手迅捷无比,以她训练多年的身体都来不及反应。但是预想中的打击并没有降临的身上,钓竿或者说其实是根铁棒打中了她身后的某样物体。一阵沉闷的低吼伴随着腥风响彻她的耳畔。多年的修行总算让她在关键时刻反应过来,一矮身,回旋后踢,借力逃开了身后怪物的爪击。

再看小胖子,铁棒连挥,每一击都打在怪物的要害,击打处发出嘣嘣嘣的响声,怪物却没受什么伤害。“物理打击看来没什么效果啊。”小胖子把铁棒往地上一插,铁棒入地半尺有余,稳稳直立在那。然后变戏法般掏出一张符纸,往地上一贴,口中念念有词。

花小茹从地上爬起来,看小胖子和那怪物斗了几个回合却是奈何不得它。连忙从兜里掏出几枚符币,连连甩手,全部扔在了怪物身上。符币在怪物身上冒出团团火光,但没两秒就“呲”一声灭了。此时怪物走到了小胖子跟前,就要挥手叉下。花小茹心中一急,大喊一声“小心”,整个人扑了上去,就要拉开小胖子。只是一下却没有拉开,反而被一股柔劲震了开去。

只见小胖子手下隐现金光,一只土棺破地而出。棺盖一开把怪物一搂而进,又马上盖上封闭。小胖子跃上棺材盖,双脚一震,把不断被怪物推动的盖子压住。立马拔出插在地上的铁棒,一下子又插入了棺材里,直把整个棺材都钉在了地上。而棺材里怪物的挣扎似乎也随着铁棒的插入停止了下来。但小胖子兀自不停,双手掐诀,嘴中低吼“万物生长”。随着印诀完成,铁棒上金光大作,无数符文流转,显出其中材质,居然是一截枯树枝。而此时枯树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发芽长出绿叶最后开花结果,直张成了一株一人多高的小树。树下的土棺则仿佛被吸收似得一点点消失,直至最后成了包在树根的一堆土堆。其中的怪物也消失不见,不知所踪。小胖子摘下树上唯一的果子,随手放在了裤兜。才有空看了一眼在旁边像个傻子似得看着的花小茹。

偶然看到,姑且写写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