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之门外

夜幕降临，苍穹之上星光闪烁，仿佛是倒映在银河的画卷。比星光更明亮的是宣妃寝宫映出窗外的烛火。

朝露伺候易文君脱下繁重的宫服，换上了淡青色的常服，连发髻都挽成了简单的盘发，整个人说不出的自由洒脱。

易文君静坐在案前，案上放置了一架线型流畅形似芭蕉的碧色古琴，曲折但又不失美感，中生一茎，叶边起伏，如立庭院舞风承雨。

她的指腹轻柔的拂过琴弦，琴声宛然动听。初时婉转悠扬，中间凄凄然惹人忧伤，尾声却起伏激扬，似有不满。

一曲闭，朝露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娘娘今日的琴音真是……多变。”

易文君轻轻抚摸着古琴，语气里有些幽怨：“宫里的规矩大过天，羽儿大了，本宫想见一面都难。”

自从来了宣妃寝宫伺候，朝露被散养惯了，倒是没有这些顾忌，“娘娘，不如找个时间，偷偷出宫去看赤王殿下呢？”

易文君眼中闪过一抹微光，嘴角微微翘起，看向朝露的目光带着赞同：“真是一个好主意啊！”

她的易容术无人能识，只要找个机会在萧若瑾上朝之后易容成朝露的样子，拿着自己的令牌以出宫采买为借口，再在宫门落锁前回来，就万无一失了！

此夕月色凄寒，满树银霜，主仆二人的对话也顺着窗，被门外的明德帝听了个全。

好一个胆大妄为的奴婢，竟撺掇着宣妃出宫！

心中微微一动，想着宣妃肯定不会听她这么不切实际的话的，却听易文君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真是一个好主意啊！”

明德帝脸上的笑容蓦地僵住，耳边好似平地起惊雷，闪过一声巨响。仿佛再说：人到中年，又因为儿子被抛弃了。

“唉。”易文君轻轻叹了口气，“不过……”

她的这声犹疑，传到明德帝耳中又让他的内心隐隐生出一股子期待。脸上僵住的笑容也有了些许松动，看来文君心中还是有他的，这不，犹豫就是最好的证明。

儿子还是排在老子后面的！

下一秒，易文君不带什么感情的话又从里面传来：“不过，得找个陛下忙的时候。”

明德帝抚摸着心口，有些上不来气是怎么回事？

瑾宣观察着明德帝的神情变化：恼怒变为松了口气，然后是期待又转为破灭。后退半步似是遭受了巨大的打击，瑾宣顺手的扶着明德帝，心里想的是可别真摔了。

易文君轻笑一声，娇俏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若瑾还要在外面听到何时？不冷吗？”

门被打开，易文君出现在萧若瑾面前，淡青色的衣衫衬的肌肤白皙，随意编织的秀发垂落在雪白的锁骨上，看的明德帝心神一荡。

不知何时，瑾宣已经消失不见，朝露也适时退下，屋子里只剩易文君和被她拉进来的明德帝。

萧若瑾见过易文君很多的面，但今日这样的打扮还真是第一次见，显然是对他用了心的，饶是如他这般脸皮厚的，也有些意动。

“咳，文君今日的打扮，真是漂亮。”萧若瑾说着将人揽在怀里，却被易文君轻轻推开，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忧伤。

“羽儿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宫内规矩繁琐，下次再见面还不知是何时，如今想想到叫人难过。”她的表情有些低落，叹了口气，轻轻靠在萧若瑾的肩上，十分惹人怜惜。

闻言，萧若瑾微微收紧手臂，环抱着易文君，一手轻轻摩挲着安抚：“文君想羽儿了，孤就昭羽儿进宫，不过是去军营历练一番，三个多月就能回来了，到时可以时常进宫，必不叫文君孤单。”

萧若瑾以为是萧羽告诉了易文君他要去叶字营的事，便轻声安慰。

“军营？什么军营？”易文君从他怀中退出，眼神中疑惑带着点审视。

“嗯…孤派羽儿去叶啸鹰的军营历练一番，羽儿刚回来，在朝堂上没有根基，历练一番也是好事。”

他的说法，易文君并不买账，她脸色微冷：“可是羽儿的病才好，你就叫羽儿去军营，历练在哪不能历练，朝中不行吗？非要去城外的军营，一去便是三月半年，万一羽儿旧伤复发怎么办？”

“文君，你别生气，这件事孤也是有苦衷的，叶字营非羽儿去不可，其他人……办不好这件事的。”

萧若瑾有些心虚的别开目光，声音越说越小。

闻言，易文君唇角扯出一抹笑，萧若瑾贴了上来，“文君，不如早点休息吧，下次孤不让羽儿去军营这么苦的地方了。”

易文君面色不太好看，语气却充满愧意，“陛下，臣妾今日身子有些不适，不若陛下还是去别处休息吧，省的臣妾发作起来，冲撞了你。”

“额，孤可以……”他的话被易文君打断：“谢陛下体恤，臣妾就不送了。”

萧若瑾之前是怎么被拉进去的，如今便是怎么被推出去的。

‘哐当’一声，屋门紧闭。

“混蛋，白费我的心思。”暗骂一句后，易文君翻了个白眼，拢了衣衫。

明德帝尴尬的看着关闭的房门，敲门也不是，不敲门也不是。

“陛下，去御书房吗？”瑾宣又回来了。

萧若瑾咬了咬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