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元君在宦海沉浮,回首往事,一件件一桩桩竟是挥之不去。
如今病入膏肓,也不过只是而立之年,人生阅历之丰富,常人难以匹及。
当初女扮男装始登科,也曾春风得意马蹄疾,鱼龙跃门,却从未想到能够走到今天。
削蕃王,平判乱,斗奸佞,护幼主。
如今算来也不过只是短短十年光阴,却早已物是人非。
曾经相守之人最终相忘于江湖,曾经的恩师已然化为枯骨。
其间种种,又何止是心酸一词可以概括。
翕眼之前,前程往事浮现眼前,任她何如翻云覆雨,却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可悲矣……大抵人世间的事确实如此,过满则亏,不外如是。
只可惜还未看到太平盛世。
未曾看见男女平等之时,何元君如今自己备受赞誉,只因自己是男儿之身,若朝堂居然发现自己女儿身,所有的赞誉都会变成诋毁与无暴雨般袭来,她或应该庆幸,自己死在身份揭穿之前,死在大家都崇敬她之时,但又怎能甘心?
正当百废待兴之时,她早已无能为力。
幼主虽然聪慧,但仍有外戚之忧,虽说最大的爪牙已被除去,但朝廷真是瞬息万变,只怕一浪未平一浪又起,她如果能放得下心来……
她本孤臣,深受皇恩。
应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可惜……
命中无缘,何元君心中轻叹一声,脑袋昏昏沉沉的,最终还是撑不住油尽灯枯,晕死过去,他已经听不见别人的悲哭……
……
再次醒来,何元君心中警觉,不动声色的打晕四周,确见一片漆黑,一眼看去只觉得空旷无际,觉得自己来到了死后的世界,四面无风,一股寒气渗入骨髓,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起身四处走动,用手四处摸索,却摸到了如同墙壁似的透明屏障,肉眼看不清,却生生的将她与外界隔开。
古人常言,人死后皆有灵魂,无常索命,魂归地府,过奈何桥,饮孟婆汤,忘却前生今世,重新投胎再而为人。
但如今看来,人死之后却有灵魂,却未必有地府,何元君不知为何悄悄松了口气,重新投胎却再也不是自己,虽知规则自然,却心有戚戚,人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精神也随之磨灭,若人失去记忆自然精神也会残缺,哪怕魂灵也绝非同一人。
何元君心有不甘,不愿意就此忘记前尘往事。
若一直待在此地,人非草木,怕是迟早疯魔。
思及此,她明白一定要想办法离开。
她轻轻的抚摸着透明的墙壁,一股寒气顺着掌心流入肺腑,她气沉丹田,开始运气,却发现真气始终无法聚集,心下一沉,眉头紧锁。
却并没有感觉到绝望,她总感觉一切的一切都有人在暗中观望,于是不急不躁,席地而坐,为官多年别的不说,养气的功夫确实少有人能及,不管是否有人,既然此刻出不去,倒不如沉下心来缕清思绪,倘若真是有人刻意为之,更不能够自乱阵脚。
她起于微末,一路走来不甚容易。
正因如此,更懂得绝处逢生的道理,不知过了多少时辰,空无一人的空间中最终想起了回应……
“宿主您好,系统005为你服务,请问是否绑定?”
何元君睁开眼,一缕寒意迸射而出,最终轻慢的笑开。
总算沉不住气了……
“阁下的目的是什么?”
何元君避开自己听不懂的部分,并没有回答所谓系统的问题。
“……系统是天道所化,需要宿主帮忙维护世界的稳定……”“哦?可你藏头露尾,实在让人难以信任,若是天道自当光明磊落,又何需如此?”天道…天之道,却是好大口气,何元君心中冷笑,并不真信对方的话,但面上却装作疑惑的样子,大大的眼睛里竟是真诚。她本就生得一副纯善之相,一身正气,让人不自觉亲近信任,但实则真诚有之,多疑更有之,她不信突然出现的系统,却也明白对方是自己出去的希望,她要给对方希望,又不能太顺着对方的心意,顺待套出更多信息,如今敌强我弱只能如此。何元君相信如若这里站着一般人恐怕早己因为那不知道多少等侍而耐心告磬,失去理智,这样的手段实在不是君子所为,好在对方应有限制,只是不答应对方任何事就暂时不会有问题。
“……”
系统默然,暗自着急,像何元君这样身负大功德之人是无法被强迫的,所以才出现下策。
心中着急,又无可奈何,自己困的了对方一时,却困不了一世。
何元君淡然一笑,黑暗外隐有光明透出,她暗自激动,手在抚摸屏障时感能量衰弱,却听见系统叫到,
“你若出了此处,便会去投胎,那时你便不在是你,这样你会甘心吗?”
何元君背对着这一切,她望向光明之处,似乎完全没有听见系统的喊叫,慌乱之中系统吐露了很多,她心思百转,什么天道呀…什么功德…虽然不能完全听明白,但却听明白了,只要绑定了系统,自己就可以保持记忆到别的世界去完成系统安排的任务,只是受人控制,终究不爽,况且她怎么知道系统会不会让他去做一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似乎看穿了何元君在想些什么,系统急忙说,
“你连死都不怕,我还有什么能够胁迫你的呢?”
何元君被这一句话说动了,她确实不想要失去自己的记忆,下世为人,或许前途光明璀璨,但记忆中有太多他无法忘却,割舍不下的东西,倘若真如这系统所言为国为民,又有何不可?
已经被定好的未来,和一条不归路……她从来都是选择后者。
不然又如何有现在的何元君?
于是她转身灿然一笑,“绑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