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不完的阴晴换圆缺*新年贺文
数不完的阴晴换圆缺*番外故事线——沈家未曾失火,唐晓翼沈礼就读于潮塘河季鹤中学
数不完的阴晴换圆缺*无脚鸟传说来源于《阿飞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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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子顺着沥青街道跌落进下水道,铁板贴合着撞在自己身上的异物,努力吞噬着它,想要学习河蚌,不断把它打磨成珍珠,可惜除了片刻清脆响声,就什么都没有了,石子合进污水。
奥赫尔教堂外,堰松破云耸立,针叶紧凑在一起,棵棵相连只能勉强透过缝隙窥见陈旧窗里有条不紊进行的演出,琴音断断续续流泻,黑白琴键前后抬升亦或是下降。
小提琴适当好处衔接住尾调,弓轻盈点在弦右侧,大幅度划动,拖长了余韵。
沈礼穿着季鹤校服,深蓝西式制服配灰色百褶裙,黑色领带有些过长,夹进她的膝盖间,盖在百褶裙下膝盖偏上的位置,渐紫疤痕凹进去一块,像水滴石穿的泪坑,她将小提琴收进琴盒里背在身后,顺带捋开尚未及时修剪的齐刘海,眉毛露出,锋利到略显凶相。
“沈礼,中午去吃饭吗?”
身旁传来祁肆的询问,今天她不是钢琴手,临时被调去单簧管组,用只有两级的水平滥竽充数,只因为这个月来了个比她还要厉害的男生,如若不是祁肆会的乐器比较多,可能真的就要被人给顶替出乐团,但丢了钢琴手的位置,她家那位母亲怕是又要不满了,祁肆倒是不在意这些,她总是不喜欢纠结即将要发生的坏事。
“不了我还有事,你自己去吧。”
忽略那双狗狗眼眨呀眨,沈礼无情拒绝本场邀约,夹着线谱本按住祁肆的额头不轻不重把她推开,后者不服气追上去,与沈礼肩并肩走在教堂回廊口,左肩报复性撞了一下沈礼的。
沈礼经常性不吃午饭,在食堂基本没有她人影,祁肆认定一样,觉得她们家小提琴手之所以这么瘦,都是因为食欲低不吃饭,也跟着她学,结果没几天就搞到胃痛,而这个人就跟铁打似的,什么事都没有。
“你知道吗?”
enfp思维总是跳跃到离谱,本来打算好好劝劝沈礼去吃饭,却被堰松枝头上张嘴歌唱高八度《葬礼进行曲》的喜鹊给吸引去大半注意力。
“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它可以一直飞呀飞,飞得累了便在风中睡觉,这种鸟一辈子只可以着陆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的时候。”
王家卫,听着就知道是王家卫的风格,沈礼挑挑眉头,不以为意,祁肆最近很爱看这些,有空就在她耳旁说,不知道的,还以为祁肆有多饱读诗书。
单车车轱辘砸中水坑,渐开透明烟花,有些撒在了靠外祁肆的裙子上,而她只是眨了眨眼,什么都没抱怨,用手一指单车的主人。
“那个不是今天的钢琴手吗?转学过来的那个,据说有渐冻症,好像叫唐晓翼。”
单车上的少年栗色碎发乖张扎眼,左右各三枚藏银耳环永远先引起人注意。
沈礼本无意观赏,却被后颈一阵灼烧带去盯住唐晓翼的背影,疑惑同时,竟觉得他有些眼熟,微微上前一步,眼神追着他远去,在唐晓翼胳膊处流连片刻才收回,那诡异高温方淡,就好像一切都是巧合亦是错觉,沈礼用冰凉的手盖在了后颈,企图让这不正常的体温彻底消失,免得引起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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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遇这件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时,沈礼背着小提琴,站在报刊亭下等雨停,谁也不知道潮塘河为什么这么爱下雨,兴许是存于山城,潮湿的触感如同八爪鱼的触角,它用那小小的吸盘死死吸附在宿主身上,她有点厌烦了这样的环境,厌烦了无休止的雨,穿梭不息的轻轨,还有重复降D调高贝尔练习曲五。
当唐晓翼神经病一样叼着嘴里的冰糕递给她一支小布丁时,她出乎意料没有拒绝,毫不犹豫含住,刺骨寒气钻进牙龈,沈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渐冻症能吃冰糕吗?沈礼有些降智的纠结这个在她平时看起来愚蠢可笑的问题。
“你知道无脚鸟吗?”
唐晓翼似乎没有觉得这个开场白有任何不妥,沈礼观察他的表情,想从中查探到唐晓翼在尬聊的蛛丝马迹,以此推翻这个令她不知如何回答的限制高墙。
祁肆怎么说得MBTI来着?唐晓翼的MBTI是entp?沈礼不怎么上网总是搞不清学生间乱七八糟的流行语言,就好像火车与轨道脱了节。
“无脚鸟一辈子只可以着陆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的时候?”
犹豫半晌她将祁肆的话截取出来,干巴巴的回答唐晓翼。
唐晓翼绝对是又一个脑子里装满无用词藻的存在,理科脑永远理解不了文科脑的乐趣,沈礼悄悄在心底给眼前的男生敲下定论。
“是,但是不是王家卫的那个无脚鸟。”
或许唐晓翼也没有料到从沈礼嘴里会吐出这样一句富有哲理的句子,顿上半晌用手挡在忍不住弯起的嘴角上,看起来特别欠收拾。
反正沈礼有点不爽,皱皱眉头只觉得厌烦和无聊,那为数不多的好奇被消磨殆尽,她开始怀疑自己今日的精神状态,为什么会站在这里听一个中二少年的泡妞俗话。
“奥赫尔教堂西塔走廊里的那幅《燃烧无脚鸟》。”
笑够了,唐晓翼支起左腿,手搭在膝盖上,吊儿郎当翻阅起报刊上最新那版的目录,沈礼隐约看见“雨燕”两个字,他声音渐低,就好像不再有和她交流的兴趣,被更新鲜的事物吸引去了。
小布丁底部绵密的牛奶合成物像蜡烛融化后的液体,垂挂在木棍上,甜腻黏稠的香精味散发开来,裹着湿掉的泥土腥气,萦绕周身,时淡时浓,偶尔还会彻底消散。
沈礼垂下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抬手将快要滴在手背上的剩余冰糕抿掉,食指与大拇指一下没一下,交替顶弄木棍,迫使它在空中如同永动机一样抖动。
“太阳枪射杀了无脚鸟,开出赤红火焰。”
木棍“当”的一声栽进铁皮桶里,沈礼将书包举过头顶,扫了眼愈来愈大的雨,忽视唐晓翼诧异的目光,头也不回奔赴进蓝色的雨。
“那你知道永热星球吗?”
声音忽得一下飘来,清晰的仿佛贴耳私语,唐晓翼视线里留下深蓝色的制服,被雨水润湿成深色泉塘,他回忆起沈礼有些亮的眼睛,宁静冷淡,却在说出无脚鸟那句话时,如琉璃瓦一般熠熠生辉,另他心不觉漏上半拍。
报刊被遗漏在长椅上,还是最新的那面,最上面一行的标题后跟着一串小字——雨燕又被称为现实版无脚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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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礼回想起十六岁那个夏天,充斥的总是如纱轻薄透明的雨幕,雨中奔跑时裙摆沉重的林道里,蓄满的水洼里人影绰绰,楼宇波折。
她不知道抽哪门子疯,心里因为唐晓翼对她的态度不再认真升起一股怒气,又丢下同样的问句,作为对他的回击,一秒都不想再看见他往门卫亭跑。
沈礼从来没有干过这么幼稚的事情,因为她从来不觉得有趣,从来不觉得有什么样的事情可以勾起她波澜不惊的心,从唐晓翼出现在她眼前的那一刻起,就翻天覆地的变了。
后来她二十六岁了,又觉得那天的雨没有那么烦闷,因为过往的日子里她的生活一直很无聊,沈礼不太容易对故事产生共情,也不喜欢不切实际的浪漫,她很想说她其实并没有那么关注奥赫尔教堂里的画,只是偶然碰到,偶然映在记忆深处,更不太想与唐晓翼产生过多交集,可是两者合二为一,前者那么出乎意料的推动了后者的进程。
喜欢一直都是一种感觉,而唐晓翼带给她的感觉,就是奥赫尔泉塘上方亘古不变的浓雾中突然多出的那层雪糕型白云,突兀却又那么合情合理。
在这个季鹤中学的报刊亭下,哪怕是太阳枪开出红色玫瑰,都是合情合理的。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和唐晓翼肩并肩的,或许是唐晓翼一脚踩中一个水坑打湿了沈礼的鞋袜,沙砾在鞋子里跳舞,她噗嗤笑出来,然后像是积攒了很久很久那样再也控制不住了,雨水划过脸庞,头发湿凉蜿蜒在颈部,她毫不在意,笑着跑着和唐晓翼叙说那些光怪陆离的人生理想。
唐晓翼包袱很重的选择单肩背包,右手顶着一本没什么太大用处的练习册,嘴角上扬,微长的碎发半盖住深褐色的眼。
“是白矮星啊,比太阳还炽热。”
突然沈礼停下来很认真的朝比她略前一步的唐晓翼说。
他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沈礼是在回复先前有关永热星球的问句。
“我知道。”
他也低下声音,认真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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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晓翼见到沈礼的第一眼就觉得她极其不合群,而他就是喜欢挑战这种不合群,骨子里那种逆反心作祟,让他一步步接近她,用自己惯有的那种调子和足够的知识储备,戳着沈礼的脊梁骨,直视她的眼睛。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在这里被冲刷得一干二净,希燕将他比作鹰隼,拍拍他的肩膀用咬定的语气同他打赌。
“医院不是你的最终归宿,杀死你的终将使你更强大。”
他沉默半天,抬头用充满希翼的目光看着希燕,就在她以为自己的话终于打动了唐晓翼而感到欣慰时,唐晓翼将床头的一本诗集丢给她。
“还是要多读读书燕子,我都不知道你还能这么有文化,改句子改得这么有才华。”
唐晓翼从来都不信命,也不被世人所规章的生命意义所定义,活着的意义不在要活多久,而在怎样去活着,虽然这句话的原话是《天堂旅行团》中关于存在的定义,但唐晓翼想稍微改动一下,作为自己的看法,他看不来张嘉佳那略微矫情的文字,对这句,到还是喜欢的。
被调来当钢琴手前,他还是不太耐烦的,只在正式彩排的那天露了脸,而当天沈礼刚好因为有事来迟错过了彩排,他们的第一次合作仅仅是演出的时候。
女孩背影单薄瘦弱,挺得笔直如同一棵雪落下的堰松,马尾高高竖起,发尾蓬松夹着黄白光圈,小提琴搁在下颚与肩之间,耳郭被暖空气熏得发红。
他在带来的画本集上用碳素铅笔涂涂抹抹,五张奥赫尔教堂,三张潮塘河泉塘,想了很久,手下的笔不觉又勾出了一把YMHA小提琴,还有简单的黑色皮筋,其中一只挂在女孩拿弓的手腕上。
饮水机旁“不小心”的意外,将沈礼的水杯打翻弄了自己一身,亦或是不甚把她的钥匙扣撞坏,借此赔上她一只新的白鸟挂件,还是下雨的报刊亭里,从保温杯里抽出的小布丁,都不过是他的蓄意为之,唐晓翼也同样知道,沈礼懂他的有意。
她不会拒绝的,因为他们都一样,对日复一日相同的生活厌倦,迫切的想要寻找那一点点与众不同的刺激。
唐晓翼对沈礼对无脚鸟的解读出乎意料,也对沈礼突如其来的永热星球无从下手。
他只是觉得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沈礼,也总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骑着单车从她身侧穿过时,胳膊处发出灼热的疼痛,好像有蝼蛄在啃食心脏。
唐晓翼更不会说那副画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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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礼,还不走?”
行人三三两两路过,有人客气得叫了沈礼一声,还没等她回答就和朋友一同嘻嘻哈哈离去,好在沈礼也没有回答得兴趣,收拾好了琴盒,穿过西塔走廊。
校里人渐渐走光,投在墙上的光慢慢慢慢爬下去,收拢出窗外,一扇七彩玻璃落地窗静静立在走廊左侧,影子淡淡打在正中间那幅画上。
画上的鸟没有脚,展翅临空飞翔在赤红的火海中,火舌缠绕成云层型,越往远方渐变渐淡,一把纯白的太阳枪映在鸟的眼睛里,它张开嘴,无声的嘹鸣着什么。
就在这幅画的下方,不易察觉的小型金色牌匾上,刻着三个字:
唐晓翼。
唐晓翼走得很突然,正如他来时那般突然,静悄悄的来,又静悄悄的离去,有人说是他渐冻症发了,要重新回去治疗,沈礼扯扯嘴角,并不认可这个理由。
他不会乖乖回去的,只不过换了个地方寻刺激罢了。
她又想起唐晓翼骗她故作拿起的那本报刊,一页都没有翻过。
“会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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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不完的阴晴换圆缺新年快乐呀老婆们!
数不完的阴晴换圆缺番外里的祁肆宝宝是《惊枝病雀》的联动hhh,但是删掉了,可能不会对她有什么映象,是一只小狗妹。
数不完的阴晴换圆缺本篇会在惊梦完结后扩写作为he版本发放。
数不完的阴晴换圆缺好啦,老婆们今年也要和唐晓翼热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