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潮汐”
Underground tid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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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藏在角落里的病痛,黑夜,悲泣,不过是一只流光水母,落入倒淌河。”
——
我在某个阴雨天苏醒过来,潮湿的水浇灌了我的躯壳,让我一点点有了知觉,和灵魂,那个男人站在我身前,看着我的脸,眼里有些痴迷的疯狂。
“My lady。”
他这样唤我,语气轻轻的,气流缓缓吹到我耳畔,我指尖开始颤抖,细细打量着他每一寸肌肤,迷茫又悲伤。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你叫什么名字?”
房梁缺了口开始漏雨,滴答滴答往地板上落,些许砸在白布上,晕染了块圆圆的水渍,我这才发现这间又小又破的杂物间里,地面上铺满了颜料和刻刀,而我身上为一的衣物便是那松松垮垮的白布,在胸前裹了一圈,垂在裸露的肌肤上。
什么东西在我脑海里蠢蠢欲动,渐渐破土而出,又被遮挡,无法彻底钻出。
“陶淼你还真是忘得彻彻底底啊。”
冰凉的手指攀上我的脸庞,一点点勾住了我的下颚,他那双眼睛离我很近,褐色瞳孔涌动着暗潮,我看见了我的影子,有些模糊,但不难辨认五官。
好熟悉的面孔。
这张面孔这次指的是我,而不是他。
“我们可以以后再说吗?我有点冷。”
我没有说谎,我是真的很冷,但是这种冷并不完全来源于四肢感官,更多的是面前这个黑发微长,刘海垂至眼尾,有些病态的男人,他带给我的,有莫名的依赖,和那刺骨的寒冷,像被硬生生灌下一杯冰水,心脏也在颤动。
气温降得快了些,雨水顺着管道从屋外排水管流出,我可以清晰听到那细微的流水声。
延绵不息,不断簇拥前行。
“当然可以,我们还可以聊上很多年。”
许久沉默后,他这样说着,光影打在他脸上,诡谲莫测,鼻梁下投入片阴影,让他那双狭长敏锐的双眼更好的暴露在我眼前。
——
后来我知道了他的名字——陈琰。
我不知道这个字怎么写,却觉得在嘴里反复念叨有些好听,他说我叫陶淼,我又鬼使神差将我们的名字拼合在一起读,竟读出了些般配。
那时我还不知道水火之间的关联,只是觉得这两个字拼在一起有莫名的相似,似在哪里又说不出来。
陈琰教我写字,他低头握住我的手,带着我一笔一划在纸上书写,将我的身躯整个环绕,温热的体温烧至我的灵魂,让我冰冷的身体也开始回温。
我不知道为什么,从睁眼的那天开始,就没有正常人的温度,不小心摔倒时,手臂大腿还会出现细碎裂纹,看着镜子里精致但苍白的五官,我时常思绪飘散,游离海域之外,对于我来说,这栋房子是座孤岛,四面还环洋,唯一的活物,只有我和陈琰。
写字挺难的,起码对我来说是这样的,我觉得自己又蠢又笨,陈琰脾气不好,时常凶我,眼里熬了大片血丝,整个人有种魔怔的疯狂,但从来没对我说过重话,对我也一向有耐心,不断纠正我的每一笔每一个动作,像父亲教导孩子那样教导我。
“陈琰”
“陶淼”
当我终于能够自己完成那两组词时,他趴在我身边午睡,稿纸散落了一地,脸颊日渐消瘦下去,我突然心里很不是滋味,这种感觉强烈酸涩,仿佛被人硬生生喂了颗酸梅,噎的喉头发紧,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它的名词。
心疼。
最开始时我不能算做一个人,尝不出七情六欲,品不出喜怒哀乐,能够日渐成为一个人女人,无一不是在陈琰身上找来的,我心疼他,可怜他,喜欢看他笑,喜欢陪他哭。
或许全部可以归咎为一类。
陶淼喜欢陈琰。
于是继会写那两组词后,我又学会了它们的关联词,写出了关联词,将关联词加入了句子里,它们是一个量子,又不只是一个量子,更是我心的悸动,是我成为女人的那天,被所有情感冲刷而来的结晶,可贵,稀有,独特。
“陶淼喜欢陈琰。”
我看着他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的眼睛,他所有的厌倦全部褪去,好像活了过来,有了生命,不再行尸走肉,他抱紧了我,让我再说一遍。
“陶淼喜欢陈琰”
我不解照做,那时我不懂,不知道这是他日益期盼的语言,是他用心脏搭起堡垒也要维护的珍宝。
陈琰吻我吻的好用力,不知怎么的,我突然有些泪失禁,冰凉的液体倾斜而下,让我不知所措,搂紧了他宽广有力的肩膀,从镜子里瞅他忘情的侧脸,发觉他带给我的,是来自骨血的依赖。
浮萍孤舟,在汪洋大海里翻腾前行,随波逐流。
到底哪里是我们的终点,孤舟问大海。
回答它的只有无尽海啸,和乱作狂风。
随遇而安,这是大海真正的答案。
“陈琰,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落地窗枕着漫天繁星,坐落在荒草之中,我往外望,原野无尽望不到顶端。
陈琰顿了一下,把下巴抵在我的锁骨处,轻轻笑了。
“淼淼,我一直都在这里,从未远去。”
—
九月风很大,正式入秋,我坐在阁楼上眺望远处的山峰,它们延绵不绝,在天地之线勾勒出红绿相间的彩,那是满上边野的枫叶,脆弱腐朽,乘风飘摇在地平线上,发出古老的叹息。
我的眼睛日渐不好了,看不清任何东西,总有层朦胧的玻璃纸阻挡了我的视线,聚不得焦,意识也渐渐模糊了,时常看见一些奇怪的,却又熟悉的片段,睁眼时却又忘得一干二净,我想我是不是老了,又想陈琰为什么就没我衰老的快呢。
花要凋零了。
我这样形容自己的生命,因为我是好看的,是最好看的,这世上能与我媲美的就只有那些鲜花,不是说宝石水晶配不上我,是说花会凋零,我也会。
“陈琰陈琰陈琰……”
缩在被窝之中看着木窗外狂风乱作,黯淡的天空,不仅念叨着他的名字,一声又一声,细细碎碎如私语一般,他回身看着我的眼睛,伸手盖住了它们,世间漆黑一片,就只剩下他和我。
静谧的夜晚夹杂着晚香玉的芬芳,轻悄悄来到,顺流而下慢慢慢慢渗透每一寸肌肤和骨骼,驾起桥梁,渐渐渐渐占据全部思维。
陈琰的呼吸还是那么轻柔,不易察觉。
突然我心脏猛烈收缩,意识到我刚刚说的那句还是。
还是那么轻柔……
还是那么不易察觉……
沉睡的蛟龙苏醒了,载着流光溢彩冲破我内心防线,把远古的珍珠钻石抛掷而来,劈头盖脸,还没等抓住就无影无踪了。
呼吸停了。
是我的呼吸停了。
—
咣当一声雕刻刀落在了地上,稿纸托住了它,但也被死死钉在水泥里,上面是被擦了又改的人物肖像,这样的还有很多张,全部都是一个女孩,各种神态和动作娇俏可爱,但每一张又都被红色颜料笔画上一把大叉。画的主人并不满意,他怎么都不满意,因为他要创造的是自己那个完美到极致的爱人。
终于那幅稿图完成了,雕像也雕刻完毕,他勾起嘴角,笑了,眼里满是疲惫和欣喜若狂,他做出了一个疯狂的举动。咬开自己的手腕,让自己的唇齿粘上鲜血,然后亲吻了雕像的唇。
窗户猛烈摆动撞击窗框,可怖的阴雨将所有生灵啃食殆尽,这座孤岛又开始轰然站起,在海洋里生长出高楼大厦,准备着迎接它们即将复活的女主人,它们高兴快乐,于是用力奏鸣,摇晃躯体。
陶淼睁开双眼,睫毛如羽翼般轻颤,翩翩欲飞,陶瓷做的脸颊慢慢恢复血色,她一开一合自己刚解脱禁锢的嘴,露出白齿和殷红的舌尖。
“你叫什么名字?”
陈琰捧住她的脸细细打量她的每一个五官细节,满意的笑了笑,在她手心里写下两个字。
“陈琰。”
“陶淼,这次可不许再忘了。”
END.
数不完的阴晴换圆缺字数2687
数不完的阴晴换圆缺好耶!
数不完的阴晴换圆缺呜呜迟来的生日贺文(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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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不完的阴晴换圆缺“陶淼,这次可不许再忘了陈琰”
数不完的阴晴换圆缺本章来源于神话故事,皮格马利翁和他的雕塑爱人伽拉泰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