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如梦

楚樊艰难地站起身，左臂支撑着残缺的右肩，身体稍显摇晃。他试着迈出几步，却意外地稳当。他走到那宽敞的露天阳台，幸运的是，阳台的玻璃门敞开着。

阳台上，两把躺椅并排而置，一顶遮阳伞下，石英茶几静置，上面放着一瓶未开封的红酒和两个高脚杯，似在等待着什么。

楚樊并无品酒之意，即便他想，仅凭一只手也难以完成。他的目光穿过城市的灯火，落在远处的街景上：

霓虹闪烁，摩天大楼的灯光与夜色争辉，行人匆忙，车流不息，这是城市的喧嚣，是纸醉金迷的繁华。

与德沃里相比，这座平凡的小城和眼前的都市，或许他会选择这里。

“咔啦—”门锁转动的声音，古兰青提着黑色行李袋走进来，随手将其搁在沙发上。见到楚樊未在沙发上休息，她不禁皱起眉头。

“樊，你怎么能乱走呢？”她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责备。

“总得试试一个人走，万一你不在身边呢？”楚樊转身，用唯一的手轻轻触摸脸上的唇印。

古兰青微微一愣，随即用手掩住微张的唇，走近楚樊，拉起他的左手，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我会一直在的。”

月光和霓虹洒在阳台上，红酒瓶上映出点点月光，五彩霓虹映照在她脸上。

她踮起脚尖，他低头，她双手环住他的脖颈，他单手轻触她的肩头，又一道清晰的唇印留在了他的脸上。

梦境般的一幕被残酷的现实打破，一切美好开始崩解，楚樊从梦中惊醒，周围一片死寂，只有钟表的滴答声，节奏诡异。

“古兰青！—”“鸾·德古拉！—”两种声音从他的喉咙中响起。

“诺亚斯！—” “诗若雅！—”两种声音交织融合。

“阿卡里克纳！—” “时间的暴力守护者！—”声音愈发清晰。

一束光撕破黑暗，他朝光走去，伸出手，钟表声戛然而止。

“楚樊！——快走！——”阿卡里克纳的怒吼在耳边回荡，楚樊站在光前，回头寻找阿卡里克纳，几滴冰冷的鲜血溅在脸上。

“走啊！—”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推向光明。

“楚…你……是…血……主管……”

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古兰青？鸾？他无法分辨。

“过往如梦，你，该醒了…”阿卡里克纳的声音再次响起。楚樊再次睁开眼，眼前是一片森林，身后是金黄的落叶，露珠滑过脸颊，程枫从森林中走出。

“醒了吗？你是第一个。”程枫的笑容中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

“你…究竟是什么人？”楚樊颤抖地指着程枫，用的是他唯一的左手。

“应该是在深渊徘徊的死人吧。”程枫的声音空灵，没有一丝血色，“我没有恶意，只是对你。”

楚樊无言以对。

“你的过去很有意思，但这也很清楚地说出：你不属于这个世界。”程枫的眼神透露出一股寒意。“但时间的暴力守护者残魂也很意外选择了你。”

当楚樊触碰到程枫的项链时，宝石裂开，碎片如尘埃般被风吹散。

“我也曾背叛过。”程枫说，他的脖子上露出渗血的刀痕。“他是我杀的，陨落的是一个更美好的未来。”

程枫倒在地上，腹部露出带血的刀尖，脸上却挂着释怀的笑容。

楚樊看到了持刀者——被铁链束缚的德尔·利德尔，他的铁链染满了鲜血，从未为杀戮感到罪恶。

“利德尔！”楚樊大喊。

利德尔看向他，铁链铮铮作响，他踩过程枫的身体，停在楚樊面前。

“我不希望你和他一样最终死在我手上，楚樊，还有，我可能，也不会与你相见了。”利德尔擦去铁链上的血迹。

“你们都在说什么？一个有着和阿卡里克纳同样的项链，一个上来就刺死了别人，还和我告别？”楚樊疑惑地问。

暴雨倾盆而下，雷声轰鸣，程枫的血与雨水汇成小溪，缓缓流淌。

“我，大概是要被捉回去再关几年了！”利德尔向他伸出手，仿佛在告别。

楚樊最后一次睁开眼，周围是昏迷的众人。他看了一眼右手——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