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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一:我被扒掉马甲的那些年

武魂城位于星罗帝国和天斗帝国的交界之处,是一座完全属于武魂殿的城市,两大帝国都对它没有所属权。

象征着武魂殿最崇高的三座大殿——教皇殿、长老殿、供奉殿就坐落于武魂城之中。因此,这里几乎是所有魂师向往的圣地,同时也是武魂殿给自己设立的如同首都一样的存在。

西维旅馆是武魂城中一个小旅馆,没有多少名气,平日里客流量也不大。

此刻已经入夜,外面阴雨连绵,旅馆内冷冷清清的,只有两三桌吃饭喝酒的客人。

最靠近柜台的那一桌,是两个身穿武魂殿直属人员标志性白色劲装的男子,都已经喝得有点半醉,正勾肩搭背地闲聊着近几年的八卦传闻。

其中一名男子忽然道:“安德鲁,你还记不记得四年前的那件事儿?就是前任教皇冕下被圣女毒杀……”

“你他妈小声点!”安德鲁急忙打断他的话,探头探脑地左右张望了一下,才压低声音警告道:“上面早就澄清了,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并严令禁止再讨论此事。汉姆,你可别再乱讲话了,当心吃不了兜着走!”

汉姆脸色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我这不也是好奇得紧嘛。毕竟当初那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也不知道究竟哪个才是真的。”

“哼,那个通缉令发布的那么突然,又莫名奇妙的很快就撤掉了,一看就知道肯定有猫腻,我估摸着圣女殿下多半是被人设计陷害了。”

“有道理,毕竟圣女殿下是第一顺位继承人,遭人眼红忌恨也是难免的事情。”

“但话说回来,你不觉得奇怪吗?早有传闻,圣女殿下的天赋其实很一般,根本就没有资格继任教皇。也不知道前任教皇冕下到底是怎么想的,非要把她推上这个位置,结果反倒害了她。”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据说圣女殿下长得特别美,其实早就已经被前任教皇冕下收为私宠,是靠着走后门才成功上位的。”

正在柜台前办理入住登记的青衣男子听到汉姆的话后,脸色瞬间一沉,刚准备有动作,却被旁边一位戴着斗笠的蓝衣少女轻轻按住手臂。

“不必理会,我们还有要事在身,不宜多生事端。”

她的声音清甜柔美,带着软软的尾音,婉丽动听至极,比琼浆美酒更为甜润醉人。

她的面容虽然被轻纱掩住,不能得窥芳容。但只看那婀娜窈窕的轻盈体态,以及出尘脱俗的高雅气质,便可知她定然是一位绝色美人。

柜台前的服务生忍不住盯着她一直看,怎么也无法移开目光。

汉姆浑然不觉自己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继续煞有其事般的说道:“你想想,一个除了美貌之外便一无是处的年轻小姑娘,想要出人头地也就只能出卖色相了。啧啧,人前是冰清玉洁的圣女殿下,人后却是勾引老师的荡妇淫娃。”

青衣男子脸色越来越难看,握着笔的手指也微微颤抖起来。

蓝衣少女却依旧静若止水,慢条斯理地接过他手中的笔和纸张,继续办理登记手续。

倒是安德鲁紧张得直冒冷汗,“你他妈快闭嘴吧!圣女殿下也是你能编排的?你想找死别害劳资!”

汉姆毫不在意的道:“怕什么?圣女殿下又不在这里,不会知道的!”他猥琐的“嘿嘿”一笑,“说起来,咱们这位前任教皇冕下也玩得可真是够花的啊!想不到居然对养成如此情有独钟,两个漂亮的女徒弟都被他弄到床上去了,真是艳福不浅啊!依我看,‘冕下被唐昊重伤而亡’根本就是掩人耳目的托词,他多半是被美色掏空了身子,这才精尽人亡、虚脱至死……”

他话未说完,人就突然飞了出去,整张脸直接撞在柜台上,满口的牙都被撞碎了,鲜血直往嘴外冒,看上去惨不忍睹。

旁边几桌正在用餐的客人见状,纷纷惊恐不已,不到一分钟就全跑光了。服务生直接躲到了柜台底下,像个鹌鹑似的缩着,连头都不敢冒出来。

蓝衣少女走到汉姆的面前,冷冷道:“是吗?可惜我已经听到了。”

原本已经呆若木鸡的安德鲁瞬间惊得酒全醒了,在看到她身旁的青衣男子后,浑身发抖地跪了下去,满眼都是难以置信的惶恐。

他曾在一次偶然的机会,有幸亲眼见过斗罗殿第三供奉青鸾斗罗,此时再见便立刻将他认了出来。联想到那蓝衣少女刚才的话,她的身份已然不言而喻。

安德鲁不由得越发惊恐,哆哆嗦嗦道:“圣、圣女殿下……三、三供奉……”

他在心里把汉姆骂了个半死,十分后悔和这个蠢货出来喝酒,害怕自己今天会被连累。

汉姆脑子里嗡嗡作响,哪里还不明白状况,顿时害怕得连疼痛都顾不上了,跪在地上不停地用力磕头,“圣女殿下饶命!三供奉饶命!”他一边痛哭流涕的求饶,一边拼命地扇着自己的脸,“是我口无遮拦!是我胡说八道!是我该打……”

青鸾丝毫不为所动,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来到唐七身侧,“小公主,还是我来动手吧,免得脏了您的手。”

汉姆绝望地闭上了双眼,只是全身颤抖地瘫在地上,甚至动都不敢动一下。

唐七沉默了片刻后,轻摇螓首,低声说道:“不用。”随后看向汉姆,眼神虽仍旧没有一丝温度,却已经褪去了杀意,淡淡道:“滚吧,别让我再看见你。”

汉姆呆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又磕了几个响头,“多谢圣女殿下宽宏大量!小人这就滚!”

他生怕唐七反悔,直接把身体蜷缩成球状,真的从旅店内“滚”了出去。

唐七根本没有再理会他,而是走到柜台前,轻轻敲了敲桌子,“很抱歉打坏了你们店里的东西,我会如数赔偿的,请继续帮我们办理入住登记吧。”

服务生瑟瑟发抖地钻了出来,硬着头皮登完记,整个过程都低着头,再也不敢直勾勾的盯着唐七看了。

拿到钥匙,唐七便直接上二楼去找房间了。

青鸾跟在她的身后,轻声问道:“小公主,您刚刚为何要放过那人?”

他几乎是看着唐七长大的,很清楚她并非心慈手软之辈,绝对不会是因为动了恻隐之心。

唐七自嘲的轻笑一声:“就算我能杀了他,难道还能杀光所有造谣抹黑我和老师的人吗?我若是真的因为这些谣言而急得跳脚,甚至大开杀戒,那才是如了比比东的意。”

当初,她还没被通缉几天,千道流便将通缉令便撤了回去。

但就在那几天里,武魂殿圣女毒杀教皇并叛逃一事闹得沸沸扬扬。虽然此事很快便被千道流强行压了下去,对外宣称千寻疾是死于和唐昊一战的重伤之下。圣女也并没有叛逃,只是外出游历而已。

因为当时的风波实在是太大了,明眼人谁都知道事有蹊跷。

最后众说纷纭,流传出了三个不同的版本。

第一个版本:圣女是想要早日继承教皇之位,这才毒杀千寻疾。武魂殿觉得此事闹得太大,颜面过不去,所以不想在明面上追究,其实暗地里早已将圣女处决。

第二个版本:千寻疾就是因为太菜了,所以才被唐昊给弄死。比比东为了夺权,顺势将教皇之死的锅扣到了第一顺位继承人的圣女头上。圣女势单力薄,实在斗不过她,最后不得已才暂时逃出了武魂殿。

第三个版本:圣女其实和教皇有私情,二人之间的关系一直不清不楚。比比东受够了绿帽之辱,于是决心弄死这对狗男女……

唐七首次听到最后这个版本时,气得全身发抖,当场大怒拍桌,发誓一定要揪出谣言的罪魁祸首,她必定会让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奈何一直都没有找到其源头,最后只能恨恨作罢。

最离谱的是,这个明明离谱到了极点的版本,却偏偏流传的最广泛,相信的人也最多,甚至连不少武魂殿的人都信以为真……简直就是离离原上谱!

唐七一开始恨得牙痒痒,直到彻底冷静下来之后,才意识到这其实是一场针对自己的阴谋。

她可以肯定,她和老师之间那些不堪入耳的谣言,是比比东刻意让人散布的。

比比东自然不是闲得发慌,才弄出这些事情来给她添堵。也不是只为了泄愤,才故意羞辱她和抹黑老师,因为这同样会给武魂殿带去不小的负面影响,对比比东并没有任何好处。

比比东真正想要做的,是彻底毁掉她。

比比东太清楚唐七对自己的威胁到底有多大——想要把她这个名正言顺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踢出局,光靠诬陷和嫁祸根本远远不够。

千道流是个极其聪明的人,这种小手段根本无法瞒过他。而且他只要一出手,就能立刻帮唐七洗清所有罪名。

比比东原本就没有指望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坑死唐七,而是想要利用通缉令将事情闹大,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便于后面的谣言迅速发酵——

武魂殿圣女靠着勾引老师、出卖身体上位,这种香艳情色的谣言,流传起来会更加猛烈。并且不需要任何证据,只要足够吸引人,就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扩大谣言的传播范围。

联合前面的铺垫,在短短几天之内,这些谣言便扩散到了非常恐怖的程度。

谣言不会止于智者,只会愈演愈烈。

最可怕的是,当谣言一分假、九分真的时候,就会更加难以辨别。

唐七因为天赋不佳的缘故,自从被册封为圣女之后,就一直饱受着各种争议。武魂殿的大多数人都觉得她没有资格做教皇继承人,明里暗里都嘲讽她德不配位,但老师却始终都坚持要扶植她,这让很多人都非常不理解。再加上她往日从不注意避嫌,言行举止和老师过于亲密,早就已经招惹了不少非议。

只要稍微熟悉这些事的人,就会立刻不由自主的把那些谣言与之联系起来,然后自发的添油加醋和无限放大,靠着恶意揣测的想象去完善他们觉得形迹可疑的地方。

曾经,唐七相信清者自清,只要问心无愧,又何必在意别人的看法?可到了后来她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人言可畏。

人们往往并不在意传闻的真假,而是更愿意相信那些符合自己胃口的狗血噱头,以此来满足他们的猎奇心理,顺便充实茶余饭后的谈资。

尤其是当他们看着自己无论无何都触碰不到的高岭之花,一朝跌落泥潭,就迫不及待的想过来踩上一脚。哪怕只是言语的诋毁,也能让他们产生一种极大的满足感,仿佛白纸已经被他们染黑,从此变得廉价而又不堪,他们想要却又得不到的东西其实也不过如此罢了。

最后,已经没有人在意真相究竟是什么,比比东的目的也终于达到了——

一个身上充满了污点的圣女,还有什么资格继任教皇之位?又还能拿什么和她去争?

当初青鸾只是怕唐七难受,才说的那么委婉。其实,千道流在撤回通缉令的同时,就已经帮她平反了谋害教皇的罪名。他真正短期内无法替她洗脱的污名,是那些愈演愈烈的谣言。

比比东根本不需要杀了唐七,只需要将她彻底污名化,就能兵不血刃的把她从这场权利角逐中踢出去。

想通这些之后,唐七不由得遍体生寒,终于明白比比东的这个计谋到底有多么阴狠毒辣。

且不说对于无中生有的谣言,想要自证清白本身就很难。即便她能证明那些都是假的,也没有多大意义了。因为标签一旦贴上,就再也无法摘除了。

哪怕千道流强行镇压了所有流言,并严令禁止底下的人再议论,却无法堵住所有人的嘴。那些谣言如同附骨之蛆一样,随行如影的伴随着唐七。即便已经过了好几年,很多人在提及她的时候,仍旧会满含轻佻的质疑。

唐七如果想要真正破局,就只能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当她强到能够牢牢将整个武魂殿都掌控在手中,自然而然便没有人敢质疑她配不配。

她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即便听到别人最用难听的话来诋毁自己,也可以毫不在意——

她不需要靠着杀几个小喽啰来泄愤,因为她越是表现得气急败坏,就越是会让比比东看笑话。她只需要耐心地继续蛰伏,等到时机成熟之后,再和比比东清算总账,顺便收拾那些阴沟里的老鼠。

只是……她可以忍耐所有非议,却无法忍受别人辱及老师。

若非她还有要事在身,不想刚到武魂城就闹出太大动静,今天这事绝不会那么简单过去。

在旅馆的房间里安顿下来后,唐七推开窗户,静静的眺望着远方。

时隔四年,她终于再一次回到了这座城市。

老师,小七回来看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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