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将军,西域传来急报,临疆小国兵权叛变,边疆守卫开始动摇,战火已经蔓延到我国疆域边界了!”
“皇上下旨令我们一个月内平定战乱,可光是赶过去的时间可都在5日以后,现在可如何是好?”
“而且皇城来报,城内百姓放火、皇权动荡,有不少诸侯宰相开始与叛军密谋,准备推翻皇权!眼下我们该怎么办?!”
“将军………”
“…………”
棋竹抬腕在卷纸上划下最后一撇,这才淡淡的“嗯”了一声。
砚台里,深不见底的墨像是团漩涡,只需一眼便会被卷进去。
棋竹撑案起身,一身如烈火般的红袍,套着泛着银光的盔甲,在营帐烽火的照映下,反射出冷硬的光。
此刻他正散着头,于是便随手拿起作案上的玉簪。
简单盘起头后,冷漠的扫了一眼在营帐里,紧张到连声音都在发抖的传报士兵。
此时正值十月寒冬,士兵套上厚厚的棉衣,而棋竹却只是身着一层长袍,表情很淡,看不出什么情感。
“你觉得,应当如何处理?”冷不丁的,棋竹开口询问眼前的小士兵。
小士兵似是没想到眼前地位如此高贵的护国大将军,会来问他如何处理镇国之治的意见,整个人快抖成了筛子:“回,回将军,在下不过是一介草民,不,不懂那么多………”
而棋竹却是有些出神的望向帐外纷飞的大雪,心中总是感觉有什么东西引导着他出去。
他的下颌线锋利,棱角分明,肤色白的不像话,竟能与窗外奔腾飞扬的落雪可比。
他长睫动了下,微微蹙了蹙眉,转身将桌案上的书信递给士兵,随后冷声道:“给那狗皇帝吧,我出去一趟。”
说罢,棋竹便跳上了匹黑马的背,消失在了一片茫茫白雪中,只留小士兵一个人站在大雪中凌乱。
他总感觉今天的将军似乎有些不一样。
但他不敢违抗将军的意旨,打开卷纸的那一刻,他整个人浑身都颤抖了一下。
因为那册卷纸上写的赫然是几行大字:
我愿为国捐躯。
我不负百姓,不负国家,不负使命,只为护得一方安定。
吾将只求在安山岭寻得一处闲暇之地。
请君立碑于此,吾将将永远感恩戴德。
明明是用黑墨写的字,纸卷又轻又薄,此刻拿在小士兵手里却滚烫的,令他差点没拿住。
他远远的望向了将军离去的背影,转身,神情僵硬且麻木的,一步一步走出了营帐。
“将军去干什么了?”有不少围在账前偷听的士兵,一瞬间围住小士兵,忙问。
小士兵怔怔看着手中的卷子道:“将军可能去…去散散心吧。”
“散心?这敌军都打到咱们跟前了,将军还有闲心散心!?”有人忍不住抱怨。
小士兵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但现在天冷的可怕,眼泪一流出就冻在了脸上。
他用力揉了揉眼,开口却是止不住的哽咽:“将军…将军他下了生死令……这仗打不好怕是会……”
他的脸上淌着泪水,被冷风一吹,便紧紧粘在了脸上,一抠便有大块的皮连着雪,化在了手心。
人群中是庄严的肃静,围在营帐前每个人都像是执拗的孩子,站在军营前,明明冻的手指发青,却仍不肯离开。
终于人群中有个人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咬了咬牙,不知道从哪儿抽出一张冻的发皱的纸,又抽了根被冻得硬邦邦的毛笔,狠声道:“将军都这么做了,我们这些人陪了他这么多年,咱们打过多少次仗!
谁在这个时候做缩头乌龟,我李东第一个瞧不起他!不就是生死令吗!!咱们打仗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家人平安,为了国家不受欺辱,为了护得一方天地吗?!”
他说的热血激荡,胸上下剧烈起伏,眼眶也有些发红:“之前我一直以为将军手握重权,却目中无人,对国家大事毫不负责,但今天我看到了,原来一直是我的误会。
今日我对天地立誓,老子这次不打回胜仗,老子就不姓李!!”
说着他在纸上庄严的写上几个大字,并在末尾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纸张已经皱的掉纸屑了,被写上的字,就这样和粘在一块的纸屑拼凑在一起,却像是这世上最威严的宣誓。
人群再次陷入一阵沉默,一刻钟后,那张皱皱巴巴的白纸,正反面都写满了名字。
“走,还搁这愣着干什么,准备打仗去!”李东跳上马,扛起大旗。
红的刺眼的旗子在冰雪中翻滚涌动,带动着将士们炙热跳动的心,胸膛是满腔热血。
“好!打他个叛军的落花流水!!!”
“……………”
雪愈发的大,棋竹在树林中穿梭,骑着马狂奔。
雪不断落在他鲜红的衣袍,落在他的盔甲上,但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奋力向前追。
冥冥之中他感觉他必须要这么做,但到底是为什么呢?
天地一色,他只能感觉到耳旁只剩呼啸的风声,和胸膛正炙热滚烫的心脏。
“咚咚咚——”它用力撞击着胸膛,给他带来无所畏惧,平稳有力的心跳。
忽然,天空传来一阵巨响——
棋竹勒住了马绳,有些不解的抬头,望向天空。
只见刚刚还白茫茫一片的天空,顿时出现了黑压压一片聚集起来的黑点。
那片黑点在空中尖叫,叫声惨无人寰,惊得远处山岭的鸟儿飞出数米之远。
“啊啊啊啊啊啊!!!!!我操,老子在飞!!!!!!啊啊啊啊啊啊我靠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他妈是谁啊啊啊啊!!”
“我去!!啊啊啊啊!!!!太奶你终于来接我了吗??!!!!!!!”
“……………”
叫声此起彼伏,难听至极!
棋竹:“………”
他有些懵,根本不知道天上飞,啊,不是,正在急速下降的东西们到底是什么。
终于,在那群黑点离他的头顶不到两米的时候,像是有人凭空在空中稳稳接住了他们似的,慢慢的将他们放在了地上。
棋竹这才看清那群黑点的真面目——那是一群身着打扮异常怪异的人,明明现在大雪纷飞,天寒地冻,但这群人不仅没套上棉衣,反倒是将袖子裁剪到了肩膀的位置。
穿着他从未见过的布鞋,头发也未盘起,都留的很短。
最起码没他的长。
“你们是?”棋竹蹙眉问道。
那群黑点聚集在一起抱团取暖,冻得瑟瑟发抖,但一看到他那群人中立刻有人惊恐万分道:“卧操!!!他是不是他是不是是不是那个那个那个!!!!”
又有一人用更惊恐的声音替他接道:“就是那个那个棋竹,棋竹啊,我操,棋竹!!啊啊啊啊啊啊!!!!我太奶为什么刚才不把我带走啊啊啊!!!!”
“我不过就是吐槽了下这反派而已,怎么就送到这厮跟前了啊啊啊啊!!!!靠!这特么不是自寻死路吗?!!!啊啊啊艹!!!!”
“…………”
棋竹木着脸:他刚刚好像只是问他们是谁吧?再说他也不吃人啊……
当他看那群人被冻得浑身发抖,牙齿止不住的冷战,却还一脸惊恐的看着他时,顿时一个没忍住,想着要不先带到军营里再问话,防止这群人冻死在这。
于是,他集体打晕了这群答非所问的人,用身上带的麻绳把他们绑成一个球后后,略有些吃力的把绳子捆在手上和马上,随后让黑马朝军营的方向赶。
黑马的脚步在寂静的雪天显得格外落寞,每走一步都是令人窒息的沉重。
终于把人连拖带拽的带回了军营前,就见营帐外:一群挥刀弄舞的士兵跟发疯似的大叫:“打他个叛军的落花流水,内惩国贼,还我边疆百姓安居乐业,废除你那狗日的不合理条约!!!”
棋竹手下动作一顿,被绳子五花八绑捆起来的“人球”,顺利的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滚进了雪坑里。
棋竹:“……”
他人生中第1次在冰天雪地之间,捏着下巴,严肃的与“球”对视。
良久后他抬起头,严肃的与黑马对视。
黑马:“…………”
一股强烈的责任感,让这匹黑马在短短半个时辰内,成长起来。
一刻钟后,“人球”们集体都缩在了军帐里,身上披着厚厚的大貂,人手一碗士兵递过来的热汤。
棋竹坐在军帐里一把木椅上,静静看着他们一脸警惕的看着他,顺便还很有礼貌的将碗叠起来,递给士兵。
看着这群人脸上的青紫渐渐褪去,棋竹才静静出声道:“你们是谁?为何在此出现?又有什么目的?”
他觉得他的语气也算得上是十分温和,但“人球”们却集体向后瑟缩了一下。
有个胆子还算大的少女,搓着发红的手,头上扎着奇怪的造型,还别着几个样式奇怪的珠扣,有些颤抖的开口道:“那,那什么啊,大哥,我是好人啊,我就是,看,看小说的时候书评了一下,就,就到这了……”
棋竹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面无表情道:“你是?”
那人:“……闫欣。”
棋竹收回目光,又看向其他人:“你们又是?”
其他人:“阿巴阿巴阿巴……”
棋竹慢慢起身,没什么表情的动了动手腕,袖中露出匕首的冷冽锋芒。
“………”
“说不说?”棋竹漫不经心的掏出匕首在手心把玩了一番,才抬起头冷冷的睨了跪在地上的人一眼。
只见刚刚还死气沉沉的人们,开始争先恐后的介绍自己。
一位身着蓝白色衣服的青年率先开口:“哥呀,那什么,我叫闲临,也是看了这本小说之后吐槽你,啊呸,不是,给你写书评,之后就到这儿了。”
“对呀,我也是,我咖啡还没喝完呢,就来到这鬼地方了。”和他穿着一样蓝白衣服的女生接道。
“不会吧,我也是哎,咱们该不会集体穿书了吧?!”有人惊恐道。
“我靠,不是吧?!开局就遇见大反派,这老天是想让咱们能少活一天是一天啊!”
棋竹被他们叽叽喳喳讨论的声音吵到头疼,他手下一发力,将匕首直直插进了撑着军帐的木桩上,人群顿时噤声。
“你们口中的‘小说’又是何物?”棋竹冷着脸质问道,“我不会放过一丝,你们可能是敌军派来潜伏安插在这的眼线的可能。”
刚刚自称闲临的男生急忙道:“冤枉啊哥,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在这儿的,但你放心,我们铁定不是那个什么故玉狗贼派来的卧底!”
他这么说着,棋竹的匕首已经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一旁站守的士兵也忍不住拔了长枪,怒声道:“你既不是那狗贼派来的,又为何知道他的名字?!”
闲临用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看着棋竹,默默用手推了推薄前的匕首,道:“这个说起来有点复杂……”
突然,他眼前一亮,看向一旁的和他穿着一样的女生道:“但我旁边这人肯定知道,她和我一起穿进来的。是吧,余桐?”
说罢他还称女生眨了眨眼——虽然说有点像是眼睛抽筋。
余桐:“……你他妈小子还怪仗义的哈,把我推火坑里,你倒开心了呢…”
她无情忽视了闲临投过来的眼神,冲棋竹道:“因为你们所经历的事,见到的人,不过只只是一本小说里的情节罢了。‘小说’就类似于你们现在的画本子,和那说书先生讲的故事一般。”
棋竹放下匕首,瞥了角落里的其他人,他们瞬间直起身来,疯狂冲他点头。
但在这其中,却有一人始终低垂着头,茂密的黑发几乎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一旁的人见他顶着棋竹冷的不像话的目光,但还未点头,赶忙伸出了热情之手,猝不及防的将他的头一把摁了下去。
没成想一个用力,那人就顶着众人的目光,摔了一个趔趄,被手直接推飞,向前猛的扑了过去。
在那一声震天撼地的“噗通”声后,他就这么……直直的跪在了棋竹的面前。
“…………………”
棋竹:“…………”
一旁的士兵:“…………”
其他人:“…………”
我的沉默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