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骤然在夜空中炸开,漂亮的星子坠落。
楼青燃一回眸,却不见身旁蓝衣女子的身影。他四处看了看,余舟依旧不在周围。
他眼皮突突地跳,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恐惧。面对人海,他有一瞬间的迷茫:怎么他还没找到夜朝时,余舟就不见了呢?
永夜城今夜,宫中灯盏明亮,在举行一场盛大的宴席。
王座上的男子睁开眼睛,精致俊丽的容貌在烛光的映衬下更加漂亮。
乐声靡靡,妖娆的歌姬舞着柔软的腰肢。
“呀,有意思了。”萧岁说,他眼睛不停的看着宫门外。
他身边的公公忙问:“怎么了,陛下?”
萧岁晦暗一笑:“没什么,只是故人来了。”
柔妃过来给他揉了揉肩,亲昵的在他耳边说:“夜朝时从镜水河里出来了。”
“没关系,我有的是办法弄死他。”萧岁挑了挑眉,“这次,没有林淮,他怎么可能活着从永夜城出去?”
柔妃也恨的牙痒痒,她的父兄全死在夜朝时的神火下。七年前,夜朝时这个小怪物,竟然完好无损的从异空间里出来了。她沈氏一族忠心耿耿,被火系盯上后从没有过一天好日子。
可怜沈家铭记楼家恩情,至死都没有摆出楼家的秘密。更可恨的是,楼家没有想过来支援沈家。
沈微雪不知道她做错了什么,族人被神火烧蚀的景象还历历在目。七年了,她夜夜饱受噩梦折磨,她忘不了父兄痛苦求她走的脸。
沈微雪阖上眼睛,拢住所有情绪。
楼青燃,夜朝时,她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
夜朝时抿了抿唇,听完余舟的话后,他觉得有人故意戏弄他们。
余舟:“从开始我就觉得永夜城古怪,哪有地方能摆脱自然规律,永远黑夜?”
“你的意思是,有人为操控永夜城?”夜朝时反问余舟。
“是。”余舟回答。
夜朝时此前来永夜城被困于异界,压根就没有注意永夜城是否会有白日,但异空间里的时间正常交替。
“有人真能强大到控制时间么?”夜朝时又说,“到底是什么妖孽魔物能这么猖狂?”
余舟不答,与楼青燃分散她自己也很心急。但目前,她要冷静观局,破开困住他们的谜团。
夜朝时说:“传送符到底不能送到神殿,我们得自己走过去。你有多少把握楼青燃能平安无事?”
余舟想了想:“八成吧。”……被你挑断手筋打断肋骨都没能疼死他,永夜城不过故弄玄虚,扰人心智,他能出什么事,毕竟心态那样好。
“你倒是信任他啊,”夜朝时笑,“楼夫人。”
余舟别过眼去,永夜城的宫殿灯火灿烂。
“他们呢?我姐姐。”夜朝时问道,“她和楼青羽也消失了?”
“青羽不太好,夜白禾在看着他。”余舟如实回答,没注意到夜朝时眼中阴翳一闪而过。
夜朝时心里波涛汹涌,夜白禾不会真的喜欢上楼青羽了吧?
想到这他就头疼,当年他一心与夜白禾争夺少主之位,不同意她要为家族作贡献,就是为了不看到今日为难的局面。
他极力反对夜白禾作为“美人”故意去接近楼青羽,让她蹉跎岁月,到最后还不知道受伤的人是谁。这种情况,他十五岁时就明白,也看到过无数惨死的夜家少女。
一个女孩要作为少主或者家主来面对各大族系的恶意,女子本就体弱,他们夜家还没有弱到要折辱女子来维护利益。
他上任后,禁止了这些腌臜的计谋,夜家的人只能作为战士死拼死守,绝不让女子受委屈。
可夜白禾是个例外,她爱她的家族,看着族人惨死,她固执的要去楼家做间谍打探底细,要救出更多被质押的夜家族人,她明白她在走什么路,要面对的是什么。
敌人不会因为面对的是女子就手下留情,反而变本加厉残害女子。
夜朝时也看出了他们之间的事,可是楼青羽杀了朝月,她怎么敢去爱一个那样的人?
夜朝时心里矛盾得很,他甚至想,如果朝月好好活着,或者楼青羽找办法复活朝月,他都可以对他们之间的事视而不见。
夜朝时握紧手里的坠子。
*
夜白禾的骨刀对准楼青羽的脖子,她只要再近一点,骨刀就会刺进他脆弱的动脉,他会死。
夜白禾突然流了泪。
他就是杀了朝月的人啊,你那天不是也看见朝月的尸体了吗,他那样凄惨的死去,你竟然还舍不得杀他?
内心在痛苦挣扎,她不知道要怎么办,骨刀一转,她划伤自己的手腕。
“楼青羽,你为什么偏要杀了朝月呢?你不知道我有多难过,他魂魄都集不齐,为什么你不手下留情呢?”
哪怕你恨他,可他曾经也助我从无妄海里捞回你啊!
夜白禾已然泪流满面,她知道楼青羽听不见,还是选择说出来。
“你不知道我有多纠结,我怀了你的孩子,可他活着,注定你要去死,你活着他就不能留在世上。你说,楼青羽,我该怎么办?”
楼青羽不会回答,他死死的睡去。
夜白禾手指点过他额间的水神印,楼青羽的痛苦减缓了些。
这是她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从今往后,他们再不相欠。他怎么都好,就是不要再来找她了。
夜白禾擦干眼泪,平稳情绪,她隐于黑夜中,消失不见。
夜白禾曾经也有过一瞬的恍惚,她到底是荣霜,还是夜家长姐?
夜朝时为了保护她,毅然选择去做地位处于水深火热夜家的少主,他为了保护夜家,倾尽所有。
夜朝时幼时爱哭,看见过太多肮脏,他不明白活着是为了什么。后来姐姐尽力照顾他,将他护在身后,林家的小少主教他生,教他活 。
两个女孩都告诉他世界很美好,要好好活下去。
从那时起,他就决定要付出生命去保护她们,护她们裙角无脏。
夜白禾想到林淮破烂的尸体和夜朝时满身血污的回来,那日是夜朝时的大喜之日,他身上的婚服都浸得更鲜艳。
他闯入楼家布下的暗阵回来后,双目失明依旧求她:
“阿姐,林淮……你救救她……是她的血……是她……”
夜朝时连话都说不清楚,无助地流着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