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聚魂

“夜朝时，别再执着了。”

林淮说。

夜朝时心跳得很快，他快步跑向林淮，但林淮往后退了一步，她没入深雾中。夜朝时追不上她的脚步，她不见了。

夜朝时猛然惊醒，这是他七年来唯一一次梦见林淮。林淮之前从不入梦，都是他一个人用幻境造出来的美丽故事。可林淮却告诉他，别在执着了。

夜朝时流了很多汗水，他起身往浴池走去。

他没褪去衣裳，冰冷的水没过胸膛。

夜朝时忍不住兴奋起来，他始终相信，林淮还在。

天还未亮，秋雾很浓。

夜朝时披了件衣裳来到银杏树林，他跪坐在墓碑前，给林淮到了碗酒。

“林淮，你不要怕，我会让你回来的。”

夜朝时自顾自地喝了口酒。

*

聚魂灯被送到光明城，余舟轻轻拿起漂亮的灯盏。

“青燃，送去给夜家吧。”余舟将灯盏递给楼青燃。

楼青燃接过灯，他说：“余舟，真的，很谢谢你。”

“没事。”余舟羞红了脸。

他们之间从来不是炽热的情感，两个人都趋于平淡。一不小心的感谢，成了他们之间渐长的爱意汹涌。

楼青燃到夜家，他对门口的侍卫说：“叫夜家主来见我。”

一个侍卫去通报了，另一个则将楼青燃请进夜家正堂。夜朝时不久就来了，他看着楼青燃，轻蔑的笑：“你怕不是来向我哭鼻子说你借不到魂石吧？”

楼青燃淡定的说道：“聚魂灯可以吗？我带来了聚魂灯。”

他真的不想再让更多的族人牺牲，哪怕是夜家的人，他也不想让他们去死。千百年的仇恨为何要加注在他们身上，他们明明什么错也没有。

夜朝时说：“也行。”

楼青燃把魂灯给他。

夜朝时身上少了戾气，他友好的伸出手：“结盟愉快，楼家主。”

楼青燃回握住他的手，“结盟愉快。”

两个相对家族停止打仗，对于民众来说，这是好的，至少不会再有硝烟和横行的法术。

夜朝时迫不及待的点燃魂灯。

他划破手腕，将血滴入魂灯中。火燃着，缕缕白烟冒出，渐渐的，烟全部涌向夜朝时体内。

林淮的模样慢慢隐现，他确实找回了她的三魂七魄。

泪水从眼眶里涌出，夜朝时摸向她虚无的脸，他说：“林淮，我终于……见到你了。”

林淮意识回拢，她睁开眼睛，模糊的记忆陆陆续续浮现，一闪而过。

她神情不悦：“夜朝时，你知不知道，融血肉聚魂，你会死的！”

林淮神色忧伤，其实她一直有印象，幼时，梦里有人和她说，夜朝时是个大坏蛋，他将来会颠倒世界。然而，林淮是他心中的白月光。

所以她从那时开始就教夜朝时怜悯世人，教他爱，教他生，在他遇难时，她救他于水火。可谁会想到，他还是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林淮叹了口气，魂灯此时灭了。

夜朝时疯魔一样的说：“林淮，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他语气苦涩，难免哽咽。

林淮虽是魂魄，也有人的七情六欲，她心里也心疼眼前的男人。他一生从不惧鬼神，也不怕死，唯独怕她生气，怕她哭。

林淮伸出虚幻的手指，拭不去夜朝时眼角的泪。

她语气和蔼温柔，她说：“我其实不后悔为你做那么多，既然后来的结局无法改变，你又为何偏要硬闯？”

夜朝时双瞳一缩，他进捏住拳，骨指泛白。

“我想要你活着。”

“夜朝时，”林淮说，“我躯体俱毁，到头来你白折腾，你怎么要我活着？”

夜朝时愣住了，但他早已想到这个问题。

“我会为你筹集天材地宝，重塑身躯。”

林淮很好笑：“夜朝时，我都已经死那么久了，就没有想过重新找一个女孩子吗？”

“我……放不下你……”夜朝时无措又难过，他指甲嵌入掌心，隔的手生疼。

夜家长老劝他早日继娶，开枝散叶，他推脱了五年。现在，来年他又要为自己谋利，与南家定下婚约。

林淮满不在乎，她依旧是那样的任性。其实他们之间从不相隔山海，可命运无常，要他们不好过。她只差一步，就能嫁给夜朝时了，但偏偏死在了大婚前夜。

林淮时魂魄，除了夜朝时，没人能看见她。她飘散在空中，她知道，夜朝时身上还是有了命书中“东明疯王”的影子。

而她的复活，不在预料之中，究竟是哪一步出了问题，让他想到了换她回来？

夜朝时平复了心情，他擦干眼泪。他记得林淮的话，他在她眼里是个英勇坚毅的夜家少主。

*

林淮对待万事的记忆还不完全，她心里缺了一块，空漏漏的。

夜朝时犹豫着开口：“林淮，你记得你是怎样死的吗？”

林淮：“记不清了。”

林淮抬头看远方，她的眼中，碧色交辉。

她说过，叫夜朝时不要走命书里的路，那条路，太肮脏，太血腥，罪孽满身，永不会有来生。

夜朝时哭过，眼眶微红，他的眼睛不再是漆黑，自从他继承神火后，就成了与火神一样深红的眸。

夜朝时在林淮这，掩藏了所有的锋芒，他静静的看着林淮，他突然说道：“我想，你是灵魂，应该是可以上身的。”

林淮：“算了吧，我不想侵占别人的身体。”

夜朝时找了颗红色的吊坠，他眼里漾起笑意：“你进来试试？”

林淮如他所说成功的进到了红坠子里，夜朝时把吊坠挂在胸前。

“林淮？”

林淮没有出来，坠子里传出声音：“怎么啦？”

夜朝时轻轻摸了摸红坠子，唇角微微弯起。

*

楼青燃热了酒，他等到了与夜朝时把酒言欢的日子。

夜朝时落座却并未喝酒，他调侃脸色微红的楼青燃：“你这么喝，不怕余舟嫌弃你啊？”

楼青燃：“怕啊，可今天实在是个令人开心的日子。”

“她会原谅我的。”楼青燃笑。

夜朝时喝了口酒。

楼青燃：“朝月怎么样了，你找到他的魂魄了吗？”

林淮听着楼青燃的话，心里不是滋味，她问道：“朝月怎么了？”

夜朝时说：“他的魂魄，找不到了。”

林淮很气，她大概明白了，夜朝时从来就没想过要复活夜朝月，他从始至终的目的都只有她！

林淮说：“夜朝时，他是你亲弟弟，你为什么……”

夜朝时：“朝月痛苦得不成样子，你说，青羽的剑怎么这么厉害呢，朝月的魂魄都碎了。”

楼青燃呼吸一窒，他难过的道歉：“对不起……”

夜朝时释怀的说：“罢了……都过去了……”

林淮心脏揪紧地疼了起来，夜朝时，你一直都是坦然面对死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