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伍七羽怎么也想不到妘雨姈会问这个问题：“不是啊姈姐姐…...你忽然说这个干什么？我不是有地方住的吗？”
“可你是真心想那个糟老头子住吗？”妘雨姈发出了灵魂拷问。
“我......”这一问如同一把箭一样插在伍七羽的心上，“我不想。”
“那你就来这里住吧。”妘雨姈的声音很温柔，“我们大家都很欢迎你。”
伍七羽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我在这里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怎么会的呢？我喜欢你这个小妹妹我的叔叔阿姨也喜欢聪明懂事的小孩子，我相信小云也很喜欢和你在一起，你在我们家可是一个团宠啊，谁会嫌弃你？”
“可我如果搬到这里的话，你们要多烧一个人的饭，生活用品都要多添置一个人的，还要帮我搬家，帮我办转学的手续。”伍七羽扳着手指，将一个个事项一一列出，声音不觉有些哽咽，“这不是很麻烦吗？”
妘雨姈着二郎腿，双手交叉放在膝上：“这又有什么麻烦的呢？只要你说你想搬过来，我们马上可以行动。”
“可是......”
“可是什么？是担心人力不够？还是财力？放心，这两样我都不缺。”妘雨姈指了指放在自己面前的手机，“你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可以解决所有问题。”
伍七羽点了点头，她知道妘雨姈有一个土豪朋友。“
“所以你选吧，要不要搬家？”
我想。
这道题太简单了，是伍七羽这一年以来做的最简单的一道题，可为什么她却连答案也说不出口？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妘雨姈皱了皱眉，“你总不可能乐意和那老头子过吧？你难道是想给他养老？”
“我不想。”
“那你是在犹豫些什么？”
这问题又把伍七羽问得一愣。
对啊，为什么？为什么不答应呢？
每天回到家，迎接自己的不再是令人作呕的烟味和呕吐味，而是宜人的饭菜香和和蔼的笑容，这样不好吗？
以后再也不用早起，孤零零地走到学校，而是有人接送，这样不好吗？
生病的时候不再只用一个人痛苦地熬过这段日子，而是有人照顾你，给你买药，陪你去医院，这样不好吗？
每天晚上都不会被巨大的鼾声吵醒，而且可以安稳地一觉睡到大天亮，这样不好吗？
好啊，当然好。
伍七羽其实已经很满足了。毕竟现在的生活环境虽然不好，但安稳。比从前自己和母亲在街头风餐露宿的日子强一万倍。
但人性本贪，当她有条件去过更好的日子时，她又怎么肯放弃这个机会？
可为什么......说不出口？
“你怎么了吗？”妘雨姈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异常，走到了伍七羽身边，轻轻把手搭在了后者手上，柔声问道，“你是有什么心事吗？这么磨磨唧唧的样子可不像你。”
妘雨姈一句话像是戳中了伍七羽的泪点，伍七羽的泪水一下子就流了出来：“我好害怕......”
“害怕？”妘雨姈想过许多种伍七羽可能会回答的话术，可却完全没有料到这一种，“你害怕什么？”
伍七羽近几年来用坚强为自己编识的假笑面具轰然碎裂，她倔强地用手背抹去泪水，但泪水却糊满了她的脸：“我怕别人对我好......”
“为什么？”妘雨姈感觉这个理由有些莫名其妙，但自己毕竟没有经历过伍七羽所经历的事情，也不好贸然作出评价，只能拍着她的背来安慰她。
“我怎么配的啊......我只不过是一个淫妇的女儿......我一个这么下贱的人，怎么配得到你们的关心的啊？”伍七羽不想让除了妘雨姈之外的第三人听见，努力把自己的哭声压抑得很低。
“再贫瘠的土壤也能开出花朵，再黑暗的夜空中也会有繁星闪烁，难道，它们的命也是下贱的吗？”
“这不一样......”
“这是一样的，没有一个人生来就是下贱的，每个人都是值得被爱的。”妘雨姈说道，“哪怕是一颗灾星降临到这世上，它的父母也一定会爱它的，更何况像你这么好的孩子呢？”
“可我是遗腹子...…”
“小雪也是。”妘雨姈温柔一笑，“小雪从前也和你一样啊，可你看她后来，不也变了很多吗？”
伍七羽懊恼地盯着自己的脚看，依然在抹自己的眼泪。
“一个人不是因为下贱就不配得到爱的相反，一个人在爱中才能不断实现自我成长。爱可以伤人，但它也可以温暖人，不是吗？”
“我们对你好，只是单纯喜欢你这个孩子，不是吗？”
妘雨姈开玩笑地一说：“怎么？你还不允许我们喜欢你了？你是不是有点胆大包天了？”
“哪里？！”伍七羽破涕为笑。
“你是个好孩子，你值得世上的一切美好。”妘雨姈拍了拍伍七羽的肩，“那么接下来你会选择搬还是不搬？”
“搬。”伍七羽终于有勇气说出了这句话，“我喜欢你们，我想和你们在一起。”
“好。”妘雨姈见伍七羽终于下定了决心，会心一笑，“不过我最近几天有点忙，搬家的事可能会延后几天，你没问题吧？”
“没问题。”
“那就好。”妘雨姈松了口气，“那小羽，你今天想在哪个房间过夜呢？”
……
秦羽贤如释重负地放下了笔，让身后的老师将自己的试卷收了上去。
看着讲台上老师郑重地将他们的试卷收入文件夹中，他不觉得有些恍惚：就这样结束了吗?
秦羽贤安静地收拾好了东西，在同学们"解放了"的欢呼声中走出了教室。
在踏出教室门的那一刻，他竟有些不舍：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坐在这个教室里认认真真地学习了吧？还挺怀念的......
曾经无数次想逃离的地方，现在竟也成了束缚他的架锁。
秦羽贤顺着人流走出了教学楼，远远地看见吴斌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便走了过去，微笑着说：“吴老师，我考完了。”
“感觉怎么样?试卷难吗？”
“还不错......”
“还不错是怎么样？给个准数。”
秦羽贤:......
看着眉飞色舞的吴斌，秦羽贤竟一时怀疑他才是考完中考的学生：“全市两万多名考生，我大概能进前一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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