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黑暗之中，妘雨姈听见了门锁转动的声音，便“噌”地一下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随着“嘎吱”一声，门打开了，晴雪打开了灯，目光与客厅里的妘雨姈对上。
她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滞，叹了口气：“原来你在家啊，那你在家怎么不开灯？黑灯瞎火地不怕摔吗？”
“省电。”妘雨姈走了过来，靠在玄关的鞋柜上，“玩得开心吗？”
“挺好。”晴雪点了点头，又环顾了一下四周，“你妹呢？”
“在房间里学习呢。”
“那你这是在干什么？”
“冥想。”
晴雪有点无语：“你搁这儿骗三岁小孩呢？”
妘雨姈笑了笑，跟着晴雪回了卧室。
“你今天一直在家吗？”晴雪换下了衣服，又把扎着头发的皮筋松了，整个人感觉格外的轻松。她长呼一口气，便扑到了床上，享受被窝给她带来的片刻安宁。
“对啊。”妘雨姈也坐到床上来，“我在家里玩了一天的手机。”
“你这么闹腾的人居然能在家里待一天？”
“外面没啥好玩的，闹不起来。那你呢？”妘雨姈反过来问晴雪，“你今天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
“就是和好朋友一起逛街？”
“对啊；不过我们还聊了很重要的事。”
“很重要的事？”妘雨姈看样子是把早上的谈话给忘了，“什么？”
“妘雨姈。”晴雪坐直身子，严肃地看着对方，“其实我不叫妘晴。”
“我知道。”妘雨姈淡定地点点头，“那你到底是谁？”
“我……我叫慕容晴雪，是你的女朋友。”
“慕容晴雪？女朋友？”那些混乱模糊的记忆像是被一根丝线串联起来，在妘雨姈的脑中渐渐变得清晰有序。妘雨姈笑了：“对......就是这个名字，对，就是你！”
“你全部都想起来了？”晴雪难以置信地看着妘雨姈，“你要这样我就有点怀疑你失忆这件事情的真实性了。”
妘雨姈摇摇头：“怎么可能？我只是因为想起了一些事情而激动罢了。”
“想起什么了？说来听听。”
“想起了你啊。”她先答道，“你是我的恋人，对吗？小雪。”
听到“小雪”这一个久违的称呼，晴雪的泪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对......”
“你哭什么？”妘雨姈伸手用指关节轻轻擦去晴雪眼角的泪水，另一只手轻轻搅住晴雪的腰，柔声问道。
晴雪把脸埋在妘雨姈肩头，闷声答道：“我不知道。”
“是因为高兴吗？对不起，这阵子把你忘了，让你受委屈了。”
“我不怨你。”晴雪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露出一个笑容，“都过去了，不是吗？”
“所以你隐瞒了什么？”
“我隐瞒了很多事情，也很复杂。”晴雪说道，“你想听？”
“是的。”
“但......这些事情里面……也有一点很残忍的成分在。”
“没关系，你说好了，不用担心我。”
晴雪还是有些担心地皱起眉：“你真的能接受吗？”
“放心。”妘雨姈很自然地牵起晴雪的手，“我不会骗你的。就算你待会儿告诉我的事情里面只有血与泪我也是可以接受的。因为这是我和你的回忆，这些回忆里有过你的足迹，我舍不得忘掉。”
“好。”晴雪点点头，“那我说了。”
晴雪早上和伍七羽玩的时候已经把自己和妘雨姈经历的事情给理了一遍，再加上秦羽贤补充的自己不在国内那一段时间的事情，基本上让妘雨姈把丢掉的以前的记忆都完美地串了起来。
“原来我还干过这种事？”妘雨姈听完后意犹未尽地说，“我还以为我是个很安分的人呢。”
“很安分？抱歉，你从来都不是。”
“是吗？那难道这是我的幻觉吗？”
“恐怕是的。”
两个女孩一齐笑了起来，晴雪看上去却有些心不在焉。
这一次她没有再隐瞒，选择把自己心脏衰竭的事情告诉了妘雨姈，她也不知道妘雨姈现在是否可以完全接受这个消息，也不知道她现在笑得那么开心是发自内心还是为了安慰她。
“小雪。”妘雨姈忽然问道，“你这次没骗我吧？”
“没有。”
“没瞒着我？”
“没有。”
“那就好。”妘雨姈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你自己一直把这件事情埋在心底很难受吧?你也很想找人倾诉吧？现在说出来是不是好多了？”
晴雪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论倾诉，这件事她其实也和纪辉夜说过，人家也因此很照顾她，给了她房间住，也给她做好吃的，带她出去玩，但不知为何，她总感觉和纪家人在一起的时候有些不自在，有种寄人篱下的悲伤。但当妘雨姈得知这件事之后，仅一句“那就好”，就让晴雪有了很强烈的安全感。
这难道就是家人的感觉吗?
“你是怕我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吗？”
“是的。”
“哈哈。”妘雨姈笑道，“你也太看不起我了。”
晴雪补充道：“我没有看不起你，我只是不希望你知道。”
“为什么？”
“因为你会难过。”
妘雨姈一愣，原本拍着晴雪背的手停在半空，“怕我难过？”
“我死了，就算别的人不会难过，你也会难过。”晴雪说，“你是我的恋人，也是我的家人，我若是出事，你一定是第一个为我流泪的人。”
“我不想看见你为我流泪的样子。”
“这样啊。”妘雨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懂了。”
晴雪一脸无语：“你又懂啥了？”
“那我和你做一个约定吧。”妘雨姈很认真地说。
“约定？什么约定？”晴雪不解地眨眨眼，但看到妘雨姈坚定的眼神又觉得她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死的时候，我保证不哭好不好？”妘雨姈依然笑得很好看。但晴雪听到这话，心脏一疼。
她现在的笑是真心的吗？还是为了不让她担心？也许在晴雪死的时候，她不会哭。但谁又会知道，在某个不知名的夜晚中，妘雨姈独自一人缩在床角。默默地抹眼泪？
“小雪，你怎么不说话了。”妘雨姈见晴雪迟迟没有说话，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晴雪挤出一个微笑，“我答应你。不过医生说凭我的身体，可能撑不了多久了，你真的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那是自然，我是个怎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
“有点。”
“啧，你又皮了。”
“年轻人，活泼一点不好吗？”晴雪俏皮地做了一个"wink"。妘雨姈看上去心情不错，也做了一个抛飞吻的动作以表回应。
“哎呀你真是的。”晴雪脸红了，拿起身边的枕头就扔向妘雨姈，“再过几个月就是十六岁的人了，能不能矜持一点？”
“怎么了？在我老婆面前我装什么淑女？”妘雨姈稳稳接住了晴雪扔过来的枕头，把它抱在怀里。
“你！”晴雪感觉自己浑身发烫，被妘雨姈撩得晕头转向，“这才多久没见！你怎么就学会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什么叫学会？我本来就知道。”妘雨姈主动靠近晴雪，两人的脸贴得很近，妘雨姈歪嘴一笑，不怀好意地在晴雪嘴唇上用舌头如同蜻蜓点水般轻轻一舔：“我只不过看以前的你太单纯了，不好意思勾引你罢了。”
“照你的意思是我现在不单纯了？”
“那你得去一个参照物。”妘雨姈笑道，“你没有以前单纯。”
晴雪哈哈一笑，与妘雨姈对视一眼，又躺倒在后者的怀里，伸手去摸她的脸颊，轻声说道：“姈，有你真好。”
“怎么了吗？”
“有你在的时候，我真的很轻松，我已经快半年没这么放肆地笑过了。”
“开心吗？”妘雨姈轻声问道。
“很开心。”
“我也是。”妘雨姈将五指浅浅地插入晴雪的发缝中，“我不想想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我只想一步一个脚印地走着，过好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起码这样，才可以不给我们彼此之间留下遗憾。”
“我们之间是不会有遗憾的。”晴雪反驳道。
“为什么？”
“因为能和你遇见，已是一种幸运。”晴雪笑道，“幸运会是什么遗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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