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只是一个猜测，对吧？”唐诗汐背后直冒冷汗。
白玉点了点头：“希望我的第六感没有那么准。”
周宇理吐出一口气：“真的有些细思极恐的感觉了。”
“各位，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去问妘雨姈晴雪怎么样了，”白玉轻声问，“你们觉得她会回答我吗？”
空气好像凝固了。
“周宇理。”唐诗汐靠近周宇理，“你说如果我们要给小白办一个葬礼，大概要花多少钱？”
“大概..….好一点的话几万是要的吧？”
白玉：......
“别听他俩的。”秦羽贤把白玉拉到一边，给唐诗汐和周宇理一个嫌弃的眼神，“我觉得你可以试着去问问。”
白玉一惊：“真的？可我和她不熟。”
“正是因为你和她交集少，所以你去问。”
白玉心里有一万个问号：这是什么逻辑？
“你别看小姈平时大大咧咧，但她其实是一个慢热的人，她在自己的熟人面前会无理取闹，但在一般朋友面前不会，更不会无缘无故地甩脸色给你看。”
“那……我去试试？”白玉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秦羽贤鼓励道：“大不了被拒绝一下呗。”
白玉深吸一口气：“那我去了！”说完便走出了教室。
“她去干什么？”唐诗汐疑惑地看着白玉的背影。
“找小姈。”
“我去，她真不怕死？”唐诗汐瞪大了眼睛。
“我祝她成功。”秦羽贤朝周宇理招了招手，“过来一下。”
周宇理奇怪地走了过来:“怎么了，贤哥？”
“三年了！你终于迈出第一步了！”秦羽贤激动地搂住周宇理的肩，另一只手指着走远的唐诗汐，“你终于敢和她主动搭话了。”
周宇理无语地拨走了秦羽贤的手。
“感觉咋样？”
"就那样呗......"
“还有半年。”秦羽贤郑重地拍了拍周宇理的肩，“哥相信你可以。”
“得了吧，还是先把中考考好再说。”周宇理又忍不住往唐诗汐那里看了一眼，“再说万一人家不喜欢我呢？”
……
好烦。
妘雨姈走在操场中央那片空荡荡的草坪上，又踢走了一块小石子。
她感觉自己脑子里一片混乱。
自从伍七羽告诉了她这个有些令人难以接受的事实后，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要被晴雪占据了。
她睁眼闭眼，脑子里都是与她的点点滴滴。她试着想把这些忘掉，但那些记忆反倒变得越来越清晰。
她很痛苦，甚至有种想把自己脑子挖出来看一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后再塞回去的冲动。
但更可怕的是，她感觉自己的行为举止似乎都在受这个的影响。简单的来说，就是她觉得自己的一切在与她同化——而她不是现在的晴雪，而是初次见面的晴雪。
妘雨姈对现在的自己有一种无法掌控的无力感，她觉得连最简单的情绪控制都做不到了。
她对她妹在寒假里发过无数次火了。
明明知道自己妹妹没有错，明明知道自己只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明明知道自己每次骂完妹妹后都会后悔，但她就是克制不住这种大吼大叫的冲动。
为什么呢？
她明明记得自己以前脾气很好的啊？
要不要去看一下心理医生？
等一下，我的心理怎么可能有问题？不就是因为自己喜欢的人走了吗？可是......这是第几个了？
妘雨姈忽然觉得自己全身无力，整个人软绵绵地跌坐在草坪上。
是啊……为什么我身边的人都一个接一个地走了呢？
从父母，再到自己的祖辈，再到沈光瑶、罗心茹的父母、许盈盈、林陌岚……还有晴雪。
为什么自己身边的人都如此不幸呢？为什么死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她们呢？
“姈姐？你在干什么？”一个甜美的女声把妘雨姈拉回现实。
她猛然抬头，看见是白玉，长舒一口气，跌坐在地上，粗重地喘着气，全身上下都有微微颤抖，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
“你怎么了？”白玉蹲了下来，担心地看着妘雨姈，“你脸色很差，而且浑身上下都在出虚汗，你是不是生病了？要回家休息吗？”
妘雨姈摇了摇头：“我没事，不过你来找我干什么？”
白玉本来确实想问妘雨姈的心事，但看见对方疲惫的面容，她还是忍住没问。
对方都已经那么痛苦了，那她为什么还要揭人伤疤呢？
“午休开始了，斌哥让我找你，把你带回去。”白玉随口撒了个谎。
“哦，好。”妘雨姈调整了一下呼吸，握住了白玉朝她伸出的手，借着她的力站了起来。
一声尖锐的金属声忽然刺穿了她的耳膜，妘雨姈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她觉得脑子里最后那根维持理智的线绷断了。
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一生中学习过的知识和记忆瞬间朝自己涌了过来，同时聚在脑中，无序地播放着。
她脑子像是一台滚筒洗衣机，而她的记忆和知识则是洗衣机里的衣服，在不断被翻滚，一片混乱.…..
妘雨姈感觉自己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努力地尝试着迈步走，但的双腿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姈姐.……你这是……”白玉看见妘雨姈一副像被抽走了灵魂的样子，有点害怕，又有些担心。
“扑通！”
妘雨姈直挺挺地跪倒在地，佝偻着身子干呕起来。
“姈姐！”白玉慌张地蹲了下来，搀扶着妘雨姈，“你还好吗？需要找帮你叫老师吗？”
“谁？”妘雨姈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叫她，她无措地抓住了白玉的手，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显得有些泛白，“不要......不要叫老师，叫…...秦羽贤过来。”
“叫学委？好的。”白玉努力挣脱了妘雨玲的手，“那你挺住啊......”说完就拔腿往教室里跑去。
“啊......”又一阵刺痛袭来，妘雨姈整个人彻底跌坐下来，眼前的景象也突然发生了变化。
她发觉自己身处于一片黑暗之中，身边站着很多人。
很多故人。
妘雨姈无力地抬起头，看着数十道人影，凄惨地笑了一下，眼神中的神情有些悲伤，但更多的是绝望。
她迷茫地环视了一下四周，视线最终停留在一对年轻的情侣前。
那对情侣很年轻，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女孩留着大波浪，戴着浅黄色的遮阳草帽，穿着粉红色的碎花裙，脚上穿着白色的高跟凉鞋。男孩穿的则是正装，一脸宠溺地看着那个正在嘻笑的女孩。
这两人的身影与妘雨姈脑中的那张全家福重合了。
“爸...…妈……”她沙哑地开口，“带我走吧……”
“我真的累了。”
“你真的要走吗？”
年轻情侣的身影散去，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穿着短袖和高腰牛仔裤的女孩：“这个世界真的不值得你留恋了吗？”
“我......”妘雨姈哑口无言。
“你就那么相信我已经死了吗？”
“我没有......”
“你在害怕些什么？你有什么累的呢？你的累怕不是装出来的？”
妘雨姈痛苦地捂住头：“你不是她......小雪不可能会对我说这种话，你只是......我产生的幻觉。”
“我不是她？”“晴雪”的脸上露出了戏谑的神情，“那我是谁？”
“你......”
“你答不出来?看来你下意识地会把我和她联系在一起啊，”“晴雪”漠然地双手抱胸，俯视着痛苦地跪倒在地的妘雨姈，眼神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
“那你是谁？”
“很重要吗？”
没等妘雨姈回答，她继续说道:“你配知道吗？你这个废物。”
“你说什么？”妘雨姈颤声问道，她感觉自己心跳都停止了。
她抬起头，想看清那道幻影的样子。那道影子却渐渐模糊起来，像是被投射在一面未经打磨过的镜子中一样。
“你觉得自己很厉害吗？”
“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长得比别人好看一些吗？不就是成绩比别人好一些吗?这些东西还不是你父母赐予你的？你要是没有你父母，你甚至都不配来到这个世界上。”
妘雨姈无神地低下头：“是。我不配。”
“我应该去死的……”
“你这个人活着就是一个错误，你看你身边亲近的人是不是都死了？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我......”妘雨姈像是一台被操纵的机器，机械地开口。
“对！就是因为你，因为你是一个丧门星！只要和你接触过的人都会变得不幸！你活着只会带来灾难！”
“对......是我的错......只要我死了......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妘雨姈！”
秦羽贤本来是在教室里管理班级纪律的，结果忽然看见白玉风风火火地跑进来说妘雨姈在操场那里出事了，她处理不了，就让他过去帮忙，于是两人换了一下职责，秦羽贤就急忙跑过去了。
他本来以为这事是白玉太紧张了，妘雨姈是一个让人很省心的女孩。她处理繁杂事务的能力几乎都不输给大人，很少会让人操心。
但当他看到妘雨姈痛苦地蜷缩在草坪上时，他大惊失色，发了疯似的冲过去，边跑边大喊她的名字。
一对本在操场上散步的小情侣正陪在妘雨姈身边，他们看见秦羽贤冲过，便给他腾出空位：“同学，你是她朋友？”
“是的，请问......她怎么了？”
“我们不知道。”女孩摇摇头，“我们本来在操场上散步的，然后看见她忽然就倒了，和她在一起的女孩跑了，我们也是有点担心就跑过来看她，她就一直......这样子。”
秦羽贤小心翼翼地把妘雨姈扶起来，发现她浑身是汗，面色苍白，两眼无光。整个人都在不住地颤抖。更让人担心的是，她的体温很低。当秦羽贤的手碰到她的身体时，指尖传来一阵凉意。
“同学，这个女孩还好吗？需要我们帮忙吗？”男同学贴心地问。
“不用。”秦羽贤回答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接下来的事情我一个人可以处理，你们可以回教室了。”
“好。”那对小情侣点点头，便离开了。
秦羽贤叹了口气，轻声问妘雨姈：“小姈，你可以听到我说话吗？”
妘雨姈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像是在回答他。
”妘雨姈，你现在怎么样？”秦羽贤双手捧住妘雨姈的脸，正好对上她无神的双眼，“你身体不舒服吗？不舒服我们就去看医生，你自己一个人千万不要硬扛，你会很累的。”
“小姈？”
“小姈！”
秦羽贤不断喊着妘雨姈的名字，但对方始终没有反应。
“对不住了。”秦羽贤深吸一口气，闭上眼，一巴掌用力甩在妘雨姈的脸上。
“啪！”
很干脆的一声，力度也很大，妘雨姈的脸都被扇到了一边。
“谁......”妘雨姈的意识还是有些模糊，但被扇巴掌的刺痛感还是让她的思绪从一片混乱中抽离出来，眼前的景象也渐渐明亮起来。
秦羽贤焦急地看着妘雨姈:“你怎么样？人哪里不舒服？”
妘雨姈还是有些不适应周围的强光，她半眯着眼看着眼前的男生，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但是大脑里混乱的信息似乎在阻碍着思考，她艰难地吐出一句话:“你......是谁？”
“我是秦羽贤。”秦羽贤平静地答道，他知道妘雨姈现在的身体状况很不好，跟大声质问相比，心平气和的交流会更加有效一点。
“秦羽贤......”妘雨姈像是想起了什么，两眼略微发光，“贤......哥？”
“我在。”
“哥。”妘雨姈说话的声音很轻，“我好累。”
秦羽贤小心翼翼地把妘雨姈拥入怀里，“我知道。”
妘雨姈把下巴靠在秦羽贤的肩上，闭着眼，虚弱地喘气：“我刚刚好像做噩梦了。”
“没事。”秦羽贤拍了拍妘雨姈的背，“都是假的。”
“哥。”妘雨姈说道，“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们家......有没有心理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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