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

　　和好基友胡明成在外面玩了会，等陈远到家时已经是晚上8点钟。

　　见客厅没开灯，陈远就知道，自己的老爸又去喝酒打牌了，看着茶几上的易拉罐啤酒还有烧烤串的签，陈远心中咯噔一下，连忙跑向房间。

　　陈远的房间很整洁，一张床，一张书桌，一把和书桌配套的椅子，被子整齐的平铺在床，唯一突兀的就是书桌上的书，七零八散的放在书桌和地上，有些还是翻开盖着的，看起来向随手一丢。

　　陈远的目光向数学辅导教材看过去，小心翼翼的翻到第315页，什么都没有。

　　“果然。”陈远陈远苦涩一笑“钱藏在哪里都瞒不过这只老狐狸啊。”

　　陈远知道，他的废物父亲不可能这么有钱，怎么可能吃得起烧烤。

　　“嗑噔。”客厅开门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陈远强忍着怒火走出去，冷声问道：“钱呢？”

　　“钱？什么钱？我又没拿你的钱？”陈远父亲拍了拍肚子，手中拿着牙签在剔牙，“就算是我拿的，你又能怎么样？我是你老子！”

　　陈远黑着脸：“把钱拿过来！”

　　陈远父亲也不装了：“给你二百块打零用别来烦我了！”

　　陈远终于忍不住暴发了：“陈江华！你自己有手有脚的不知道自己去找活干？整天浑浑噩噩，你就像个鬼你知道吗？你连鬼都不如，一千块，是我每天打零工存下来的，你好意思说给我二百？你对着镜子照照你自己，看看你自己是有多恶心！我告诉你，我……”

　　“你她妈什么意思，就为了这一千小钱你要跟我吵架？”陈远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江华打断，“你怎么当儿子的？学校是这么教你‘孝顺’两个字的吗？啊？她妈的，老子一个人辛辛苦苦把你带大吃了多少苦，你好意思！”

　　看着陈江华骂人时候那脸上的横肉堆在一起，又听着他说的话，陈远都要被气笑了：“小钱？你一个月工资多少？有十块吗？你可以在路上捡到五块都应该谢天谢地谢财神！真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还把我带大？从小到大，你用的钱哪里来的？是我妈生前留下的，这房子是你的吗？不是！我妈的！我妈死后，我每天下课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给你做饭，你不满意我还要被打，不说做饭，你连菜都没买过，衣服我洗，卫生我搞，你每天的事情就是每天去喝酒赌博！要不是以前有我外婆，我就饿死街头了！你再看看你自己那副德行，我都不好意思说你是个人！”

　　“敢说老子，妈的，我他妈抽死你！”被陈远这么一说，陈江华脸面上过不去，抬手就要一巴掌扇过去，但是他忘了，陈远现在不是小时候。没有反抗力，如今怎么也是个高中生。

　　“啪——”清脆一响，陈远左手扣住陈江华抬起的右手，右手对着他的脸上就是用力一巴掌。

　　或许是太过用力，或许是第一次打人，亦或许是第一次反抗这个令人心生畏惧的男人，陈远一巴掌打完后手不停在抖。

　　陈江华背着一巴掌打懵了，他不敢相信，自己从小打到大的儿子敢反抗自己：“你他妈的，敢打老子，你滚，滚出这个家！”

　　家？对于陈远来说，这从来不是一个家，这里只是一个深渊，想逃却逃不掉的深渊。

　　“从我妈去世后，这里再也不是家了。”陈远平复了一下情绪，这一刻，他感觉自己比平时任何时候都要冷静。

　　陈江华拿起桌子上的易拉罐就往陈远身上扔，陈远没管，自顾自的拿起手机，准备离开这个令他厌恶的“家”，不，跟他厌恶的不是家，是人。

　　易拉罐扔了一地，陈江华见陈远要走，怒骂道：“滚！滚出去！滚了就别回来，我看你能不能活着，老太婆都已经死了，看你在外面能靠谁！”

　　几个易拉罐滚落到陈远脚边，陈远顺势一踢，易拉罐发出“乒铃乓啷”的响声。

　　陈江华还在骂，陈远却已经出门。

　　晚上的街道一片喧嚣，陈远迷茫的走在街上，他也不清楚自己要去哪里，漫无目的的走着，今晚怎么样他自己也不知道。

　　不知不觉来到了公园广场，也不知能去何处，索性就在一条石制长椅上坐下。

　　听着广场上广场上对于他来说土掉渣的广场舞音乐，此刻竟没有一丝厌恶。

　　陈远像想起来什么，把手揣进兜里，拿出一盒烟看了看，只剩一支，抽出，点燃，随后闭着眼感受着属于自己的一刻。

　　一支烟很快抽完，陈远似乎觉得不够，起身转头看向不远处的便利店。

　　便利店内，此时没什么顾客，老板正坐在收银台前的躺椅上睡觉。

　　“老板，拿包烟。”陈远敲了敲收银台。

　　老板啧了声，似乎对有人打扰他睡觉感到不满，抬眼看了看那张一张白净，带着戾气的脸，即使是高一，脸上的稚气还未完全褪去，让人一眼就看出来是学生。

　　“学生？不卖。”老板摇了摇头。

　　陈远懂得，其实老板是会卖学生，只是得看是哪种学生。

　　“啧，叫你拿就拿，做个生意这么多屁话。”陈远说话间戾气加重。

　　“要什么牌子的？”老板见他这么说，明白他不是来检查是否贩卖烟给未成年的，说话这么冲，一看在学校就不是什么好人。

　　“那个吧。”陈远指了指自己刚刚抽的牌子，掏出手机付款。

　　出了便利店，看着自己微信余额只剩400多，陈远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租房子都租不起，那也不能睡大街吧？

　　余光一瞥，便利店侧边的墙后好像有人在骂人，闲来无事，陈远便怀着看热闹的心情去看看。

　　走进一看，有五个女生，一个女生抱着膝盖蹲着，另一个红发女生在她面前蹲着抽烟，嘴里不停说着脏话，对着她说些什么，其余三个则站在抽烟女生后面，头发像彩虹一样，一个紫，一个蓝，一个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