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子商直到走进里屋,眉头都紧蹙,他现在的心情怕是极差。
叶海市端着一碗吃食,走了进来,看着坐在椅子上心情不好的洛子商,微微一笑。
叶海市谁惹我家弟弟生气了?
洛子商抬眼,看着叶海市。
洛子商你不是都知道?
叶海市坐在洛子商的对面,将面前的糖水推到洛子商面前。
叶海市弟弟别气,吃点双皮奶,这可是我做的新品呢,尝尝?
洛子商看着眼前的双皮奶,上面还放了薄荷叶做了装饰,倒是好奇的很。
洛子商你怎么会做这么多奇奇怪怪的吃食。
叶海市撑着小脸,看着洛子商。
叶海市都是我娘亲教我的,我家没出事前,我都会跟着娘亲学的。
洛子商看着叶海市。
洛子商抱歉。
叶海市无所谓的摆摆手。
叶海市弟弟不必道歉的,娘亲说她只是回到了自己该回的地方。诶,别说这些了,弟弟你快尝尝,做好之后第一个就是给你尝的呢。
洛子商倒也是听话,拿起小勺,挖了一勺,慢条斯理的吃着。
洛子商的确不错。
叶海市松了口气,随即又笑着。
叶海市我就知道,我的手艺肯定没得说。
在房门外房顶的鸣一,默默抬头望天,这天真好看啊。突然一顿,不妙,想上如厕!
与他一同在房顶萧鸣,忍不住的摇摇头,哥哥吃的好,就是鸣一吃失败品得来的成功啊。
叶海市撑着小脸,看着洛子商将那碗双皮奶都吃的干净,很是满意,果真弟弟最喜欢她的厨艺了。
洛子商放下手中的勺,最后一口也尽数进入口中。
叶海市见洛子商现在心情好些了。
叶海市弟弟,是要收网了吗?
洛子商慢条斯理的放下勺。
洛子商不急,等徐家回信。
叶海市微微一笑。
叶海市那弟弟,现在是在等徐谦回泸州吗?
洛子商微微点头。
洛子商自然。
叶海市点点头。
叶海市徐谦躲弟弟躲了这么久,都快一年了,的确是该回来了啊。
说起徐谦躲弟弟的行为,还是在去年。叶海市还记得,那是一个雨夜,还是在叶家村的时候。
那天的天色十分昏黑,片片乌云仿佛要压下来一样,黑压压的。
叶海市来不及多想,关上门,拿上把伞就冲了出去。
山洞里,洛子商冷漠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只是突然觉得没来由的恶心,转身看着已经吓得六神无主的徐谦。
洛子商不想走,也想死吗?
手中的刀掉落在地,清脆一响,徐谦突然觉得这就是他的心脏,被落到了原处。
徐谦的双腿已软,只能依靠山洞的墙壁勉强才能站起来,可是全身力都被压在那石壁之上,“洛、洛兄!”
一阵惊雷空饷过整个闪动,一道闪电正好照亮了洛子商的冷冽肃杀的脸。
徐谦被吓到腿已经彻底瘫软,再无站起来的可能性。他实在是想不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在他眼前,杀了四个人。
也许他们就不该招惹这个叫洛子商的人,他就不是个人,是个魔鬼!
洛子商掩下眼帘,狭长的睫毛轻颤着。
洛子商我想徐兄应该是知道,今日是衙内英勇就义,斩杀贼寇,这大好的功绩还要麻烦徐兄带去给衙门,你说对吗,徐兄。
徐谦双拳紧握,却是颤抖不止,吓得目光呆滞,只会应声,“洛、洛兄说的是!”
洛子商微微一笑,“这事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了,我就当是徐兄传的,如果这样的话,徐兄可就得迎接我的礼物了。”
明明洛子商是笑着的,可是徐谦却感觉莫名的寒冷,就像是被丢进深不见底的泥潭,下一秒就会被溺死在里面。
叶海市弟弟!
叶海市弟弟!
她的声音由远及近,清晰可闻。
好像,快要到了,不是吗?
洛子商却在此时脱下自己的外袍,丢落在地,血腥味太浓太重,刺鼻又恶心。
仿佛劫后余生一般,徐谦从未觉得,那道女声这般天籁,仿佛是圣洁的白光,照亮了黑暗的道路。
可是,后来的后来,他发现,那道女声也恐怖至极,与洛子商简直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虚脱的瘫软在地,回想起刚刚的一切,才十四岁啊,十四岁的洛子商,就能用计谋杀了三个贼寇,加一个衙内。
他、衙内只是约着来游猎的,又想着洛子商是这条村道上的人,于是就想着洛子商能够带熟路。
可是就在他们发生纠纷之时,又天时地利不巧的遇到了贼寇,一开始徐谦只以为那贼寇是为了钱财,于是把身上全部值钱的丢给了那群贼寇。
后面,才发现那群贼寇并不买账,他们此次就是想杀衙内,因为当官荒淫无道,他们被迫落草为寇,自然是想杀官以儆效尤。
倒霉的徐谦,眼看着被逼到了绝路,已经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
可哪知道那衙内却是眼珠子一转,忽然指着洛子商,说这就是你们要找的人,那伙贼寇立刻把洛子商围了起来……
那衙内指认洛子商不够,还催着对方快点杀了洛子商,生怕洛子商又会突然反口指认他。
洛子商当然不会指认他,他是聪明人,如果他选择这么做,那么那群贼寇便会认为他们是反复无常,在戏弄他们,到时候他们一个都逃不掉。
后面,洛子商装软弱和害怕,以金钱之名,骗过了最初的两个人,反手就将他们的脖子抹了,最后再和另一人厮杀……
那三名贼人被洛子商杀死,衙内见安全了,竟跑来和洛子商套近乎。
然后……那衙内也被洛子商杀了。
大雨开始淋漓的下着,看着洛子商的背影走远,徐谦才猛然喘了口气,他好似现在才活过来。
颤抖的拿出火折子,将洛子商刚刚丢下的那件外套彻底烧成灰烬。
止不住颤抖的双手将那灰烬彻底扬进那场雨中,这下,没有痕迹了吧。
踉跄的跑出山洞,一路上上跌跌撞撞,他现在只想要快点逃离这个魔鬼般的地方。
雨淋湿了他的衣裳,仿佛这就能够洗去他身上的血腥味。
再次睁眼的时候,就看到了她一脸急切的模样,她撑着伞,伞下是他们两个。
叶海市关切的看着他。
叶海市弟弟,你今日怎么这么晚?还有,你身上怎么有股血腥味,你是受伤了吗?
洛子商只是后退半步,紧紧盯着她。
洛子商我杀人了,怕吗?
叶海市注意到了他的动作,自己确是朝着他走了一步。
叶海市不怕。弟弟你忘记了,我从流放之地来到这里,整整三年,如若我心慈手软,也许我就见不到弟弟了。
八岁的时候逃离那吃人的流放之地,十一岁逃到这里,整整三年,她的手也不干净。
洛子商只是看着她,似好奇,似又隐藏着看不清的情绪。
洛子商真的不害怕吗?
叶海市只是看着他眼睛都不眨。
叶海市怕?能让我们活着吗?弟弟,当我们身处深渊之中,怕是毫无意义的。
洛子商看着伞下滴落的雨滴,隐没在他的衣袖中,就像一朵罂粟,开的正旺。
叶海市右手伞柄转到了左手。
叶海市弟弟,我们回家,我做好了饭菜,只是等我们回去,好像也冷了。
洛子商没搭话,只是默默跟着叶海市。
从思绪中脱离出来,叶海市笑着看着洛子商。
叶海市弟弟还记得吗?
洛子商点点头。
洛子商自然。
叶海市双手撑在桌面上。
叶海市弟弟,其实,这个乱世,就该被击杀。
洛子商只是微微一笑,不在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