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

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感觉其实很好，说急了，什么平日里不敢说的都抖落干净了。

谜语和打破的表象之下是清澈的心思。

天气阴了几度，不一会果然下起雨，安瞳往窗外望，新年临近满街挂红，湿湿的石板上影影绰绰晕开，阴恻恻的喜庆。

安瞳被自己的想法吓到，打了个寒颤，又摇摇头笑自己想象力过于丰富。

他待了七年的城市，他只浅浅在心里留了个廓形，晴天是充满希望的新生，雨天是淅淅沥沥的败破，阴天是无法释怀的停滞。

他认为雨下完就是停滞的时间段。山的愁结是山妖般的雾，起在山间，盘旋着不肯散去。天色是亮度渐弱的恒光，密密的乌云是灯体。阴天的光影很公平，都是暗沉沉的，不像晴天那样有棱角，还会在日落前偷偷搬运影子的方位。

久了他也会讨厌这种浅显的刻板印象，他永远不能入乡随俗，他活在以自我为中心的感觉世界里，看所有都还像像雾里看花，觉得自己看明白了，又有一层映象从雾里化出来。

也许、也许就是这样吧，他这人总是自以为是，在自己的刻板印象里无法自拔。

就像昨晚周星野说一直希望安瞳不要推开他，他是意外的。

可以说是近似表白。

他以为他对周星野不过一个匆匆过客。在这里相遇之后的种种也不过因为当年的歉意。

安瞳也没有回避他的好意，让他做类似补偿的东西，不必要让他背着歉意过一生。

商场的失态，让安瞳有点怀疑自己多年的克制。

但事实证明，只要条件允许，那丝朦胧情意还是会从曾经恣意生长的土壤里萌芽，哪怕它曾经被拦腰斩断。

安瞳的胆子被不断的示好养肥，亲自灌溉肥料的主人本以为，他可以收获甘美的爱情果实，没想到理智的剪刀早已把枝条修剪得干干净净。

安瞳感到恶劣的有趣，但注定谁都不会满意。

安瞳一直觉得爱情并不纯粹。这种感情带着欲望和很强的目的性。

是本能吗，拥抱着的男男女女，很自然就想到接吻，马上交换对方的呼吸和唾液。

安瞳在万念俱灰时得到了一个吻，本来是无比神性的吻，却还附赠了不清的欲念。

博爱是普照，爱意是占有。

我们本来也不能过分要求人动机的纯粹性。

安瞳也怨自己贪恋周星野的温柔，明知已经滑向未曾设想的方向，他甘愿奉陪。

谁都不纯粹。

后来他们又一次拥抱，肆无忌惮摄取对方的味道，安瞳讶于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一次偶然的对视，忘神的逼近，呼吸喷薄在对方的唇齿间。

轻尝。

他们相依着，以为彼此的距离再不会遥远，以为能透过肉体相拥灵魂，以为那一刻就是地老天荒。

他们知道这不正当，但冲动往往没有理由。荷尔蒙的弥漫已经让他们尝到甜头。

只要待在一起，心情都会无比轻快，他们彼此偷偷藏有禁药，给残酷现实带来的隐伤镇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