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允一推门,却见尸骸遍地,当场脸色煞白:“快去找公主殿下!”
若是公主出了事,天子必将震怒在场,这些人的脑袋包括他恐怕都保不住。
“周将军,我在这里。”红衣少女在屋顶上挥了挥衣袖,“放心,我已无大碍!”
周允这才松了口气:“殿下先别动,臣带你下来。”
护锦卫涌入蔡府,不一会儿便停下这群蒙面人,顾柒苒也被完完好好的接了下来。
周允扑通一声跪下,道:“臣救驾来迟,有愧殿下,该当死罪!”
顾柒苒连忙扶他:“不不不!我没事,将军快起来!救人要紧。”
周允是护国大将军,守护花旖国数年,她受不起这一跪!
有护锦卫来禀告:“将军,这里死伤严重,刺客已经全部服毒自尽。”
“什么?!”
周允脸色一沉,随即吩咐下属:“你们几个务必护送公主先回宫。”
顾柒苒的衣裙上已染了鲜血,她知晓自己帮不上忙,只得骑上马儿,同护锦卫回了行芷殿。
此事被传进皇帝耳中,圣上大怒,下令彻查此事。
顾柒苒被各种各样的检查所包围,明明没有受伤,却愣是在踏上卧病半月有余。
头上都要长蘑菇了。
她悄悄拿出怀中一块玉石,翻来覆去,仔仔细细的看。
这是那日不慎从白衣少年腰间扯下来的,也不知能不能有机会还给他了。
玉佩的色泽很温润,瞧上去价值不菲。
她心想:白白净净的与他的气质倒是吻合,温润若玉嘛。
蔡府一事已然过去半月有余,却依旧没有半分头绪。
门外的贴身婢女尘香道:“长清公主。”
顾柒苒掀开被褥,就见顾尘缘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尘缘!”
“长安,我来看你了,你好些没?”顾尘缘身着翟衣,来到踏边坐下,替她盖好被褥。
顾尘缘是五公主,但没有母亲,在宫中地位较低,许多宫人不太瞧得起她,顾柒苒常常帮着她,宫里也同她关系最好。
顾柒苒将玉饰放进胸口的衣襟中,道:“本就无事,哪里这么夸张啊,你看我全手全脚,脑子也清醒啊。”
顾尘缘又左右打量着她,这才道:“听闻很是骇人,有没有吓着?”
顾柒苒很无奈:“真没事啊。”
顾尘缘悄悄说:“听闻那日紫衣玄夜也去了,幸亏你没事。”
顾柒苒很是诧异,险些被口水呛到:“那是紫衣玄夜?!”
“你见到他了?”
何止见到,他都把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了,顾柒苒汗颜。
花旖国有四个典故,分别是“白水轻舟”,“倾舞沉雁”,“紫衣玄夜”以及“血枫鸢花”——顾柒苒本人。
这四人,花旖国如雷贯耳,老少妇孺皆知。
“紫衣玄夜”是其中一个奇狠的角色。
此人行事高调张扬且怪异,是江湖中冷月堡的主子,无人见过他真容,也不晓他姓名,因为他总是带着一个人皮面具,神出鬼没。
他若动手,便是灭人满门,可他行恶,却从未被官兵抓到过。
顾柒苒不禁心想:那日的白衣少年连抱着我都能和他打的不分上下,那白衣少年绝对不是什么吃素的。
“怎么了?”顾尘缘看眼前有些走神的小公主,问道。
顾柒苒笑了一笑,道:“没事……”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声大叫。
“顾柒苒!是不是你藏了我的戏折子?”
一听这声音,整个行芷殿的人都知晓,长乐公主顾书兰又来同自家主子掐架了。
顾柒苒与顾书兰素来不和谐,宫中人人知晓,她们见了面不是对骂就是掐架,惹急了眼能一脚把对方踹河里。
下一秒,顾书兰便已经进了殿里,怒气冲冲的。
顾柒苒指着顾书兰,狡黠道:“尘缘你听到了吗?她在宫里藏戏本!”
顾书兰吹鼻子瞪眼:“你你你!你明明藏的比我还多!把我戏本还我!”
顾柒苒翻了个白眼,用口型无声的道:“傻缺!”
顾尘缘夹在两人中间,开始做和事佬。
“好啦,你们姐妹二人应当和谐相处,互帮互助……”
虽然看到两人相互嫌弃的眼神,他知晓自己又说了句废话,于是又提起了别的事:“长安,明日陛下请的先生会来,你明日需起的早些。”
这边顾书兰幸灾乐祸,那厢顾柒苒却郁闷起来。
太子有太傅,皇子有夫子,而在花旖国,公主也有专门的夫子,教习的是礼仪与学识,被称作“文君”。
文君是可以惩戒公主的。
顾柒苒选文君的时间较晚,要求又多,此事便一拖再拖,留到了明日才开始。
她生性跳脱顽劣,有因自小被宠到大,有了文君,那便是有了个专门规束自己的人。
不免郁闷。
眼看顾书兰还是对戏折子念念不忘,顾柒苒瞥她一眼,悠哉悠哉的坐起 边整理衣裳边倒:“你的戏本我已送去宫外了。”
顾书兰瞬间嗲毛:“我还没看完!!”
顾柒苒呸道:“谁让你半月前在我午膳里下泻药的?”
“明明是你先在我书房中放死老鼠的!”
“谁让你挑衅我了?!”
……
一边的宫婢早已见怪不怪,尘香还不忘在两人争吵之时端上茶水,而这场争执最后以碎了几个茶壶而结束。
顾柒苒一边吵一边心想:苦心营造的淑女形象又被顾书兰这斯给毁了。
第二天。
“公主!公主!”
尘香在顾柒苒耳边唤:“快起来更衣了,陛下他们在主殿等你。”
半梦半醒的顾柒苒连忙翻身下榻,宫婢急急忙忙为她更衣,束发,正衣冠。
夏末,天气有些燥热,她着了件浅红色的宫装,提起裙子就飞快的往承恩殿跑。
早知道昨夜少看些话本!
承恩殿外的小太监掐着嗓子喊:“长安公主到!”
顾柒苒气喘吁吁的扶住膝盖,缓了一会。
小太监忍不住道:“殿下,莫急,店内的人不会怪罪殿下的。”
顾柒苒甩了甩袖摆道:“本,本公主知晓了。”
她提着衣摆,本想庄重些,谁知这里三层外三层的繁琐宫装却极为不给面子,她刚踏入承恩殿就被裙角绊住了。
“哎!!”
她向前倒去。
庄重!说好的庄重!堂堂七公主上来就是摔个狗吃屎!成何体统!
有双手扶住了她。
“殿下当心。”
很是温和的声音。
顾柒苒还没来得及看清他,那人又退开,站在了原本的席位上。
顾柒苒道了声谢,随即行了宫礼道:“长安,见过父皇,见过各位。”
大殿中,陛下坐在主位上,下头有几个十多个人在殿里站成两列。
那些人纷纷向顾柒苒行礼。
刚才扶她的那位……站在十人之外。
顾柒苒暼去。
白衣,外披轻袍,长发半束,是个高而瘦的男子,肤白若玉。
生得一副翩翩公子的样貌。
陛下责备道:“小柒,走路小心些,先上座。”
顾柒苒嘻嘻一笑:“谢父皇,儿臣知晓了。”随后坐在了陛下身侧的座位上。
那十几人自己介绍起来。
学堂院长——那个老头,礼上司司主——那个小古板,进士科考状元——那个眼下两抹乌青的书,呆子……
顾柒苒打了个哈欠。
陛下问她:“殿中可有想拜的文君?”
她咬唇看了看那十人,选不出。
然后她转了转乌黑的眼睛,来到白衣公子面前,一本正经的歪头道:“他们都说完了,该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白衣公子放下手中茶器,倾身行礼:“小生白水轻舟,沈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