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人皆知,乌天阁是最大的杀手地,里头云集了不少四海之处的高手,他们通有一个特点——只认钱。
乌霜是阁主捡回来养大的,阁中唯一的女杀手。
那日刚干完一个京城的大单回来后,阁主又给她发了新任务。
“说好了,这是今年最后一单,我要休假了。”
女人五官艳丽,懒散地打了个哈欠。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人的目光。
阁主喝了口茶,将画像递给她。
乌霜打开来看,画中是位年轻男子,披着袈裟,却未剃度,奇怪的诡异。
“这是目标。”
她神色有些古怪,眉毛挑了下。
阁主看了她一眼,问:“怎么,认识?”
乌霜把画像卷起来,又恢复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无所谓地笑笑。
“睡过。”
“所以呢?”
她从他桌上也给自己倒了杯茶。
“告诉下单那人,得加钱。”
遇见景江的时候,是个雨夜。
夜雨沙沙,夹杂着几声令人发怵的雷鸣。
乌霜满身沾着血,跌坐在一座破旧的寺庙前。
意识模糊之际,眼前出现了一双修长的腿。
再醒来时,她身上盖着层修补多次的薄被。
乌霜起身,打量了番这间寺庙。
着实是烂的有些过分了,又小又烂,庙里只有一尊佛像和几片蒲团。
而此刻,正有人跪坐在蒲团上念着经。
“佛门圣地,不宜血腥,你好了便走吧。”
男人平静的,寡淡的声音传来,冷的像割破秋日的风。
乌霜眯了眯眼,不喜欢他的语气,便同他呛声。
“佛门弟子,便是这么对待重伤的柔弱女子的?”
她还特意加重了“柔弱女子”几个字。
景江站起来,直直对上她视线。
那张脸轮廓分明,鼻梁高挺,双眸漆黑,无波无澜,一瞬间好像周遭都黯淡无光。
乌霜行走江湖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独独有他,叫她生出了兴趣。
擦肩而过时,她眼力极好,一下便瞧见了他喉结上有颗小痣。他被风吹起的发丝擦过她脸颊。
他说。
“随你。”
乌霜赖在庙里一周,伤算是好了些,只是顿顿的白粥让她嘴里快淡出鸟来了。
她觉得这和尚真是奇怪,既要披着袈裟,却又不剃度,
留着头乌黑的发。既要向善施粥,又摆着张臭脸。
“你算哪门子的出家人啊?”
乌霜环着手,懒散地靠在寺庙门柱边,轻笑着,狐狸眼波光粼粼。
景江正给荒难的百姓布粥。闻言只是侧头淡淡看了她一眼。
“无门。”
“无趣。”
她嗤了声,随即又弯起一双眸子来。
“但我还挺喜欢的。”
夜色渐浓,雨连绵下着,层层叠叠。
乌霜有个毛病,一下雨她就容易失眠。
胡思乱想间,她就想起景江的脸,接着又想到他的一双笔直的腿和他那纤细的腰。想摸。
他喉结的那粒痣,想咬。
总之她是睡不着了。
她堂堂月霜啼,江湖间出名的杀手,竟会被这种事困着。
越想越不得劲,乌霜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跑着去寻景江。
斜雨淋湿了地面。
乌霜打开了景江的房门,透着朦胧的光影,她看见他正睡着。
她一下起了玩心,冰凉的指尖刚触上他的眉眼,下一瞬,就给他抬手握住了。
四目相视。
“乌霜。”
他的声音同往常一样冰冷,却又带着睡醒的沙哑。
乌霜眉眼弯弯,睫毛扑闪,明媚勾人。
“和尚,和我睡呗?”
她凑到他耳边说。
他抓着她手腕的力量收紧。
“反正你也不是什么正经出家人,嗯?”
她将尾音拖长,渐渐多了几分旖旎的意味。
他不说话,乌霜笑了下,低头覆上他的唇瓣。
窗户被风吹开了扇,二人恍若未觉。
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乌霜“嘶”了一声,轻喘着气,看见他泛红的眼尾。
她压到他身上,手指挑开他的衣襟,唇又去寻他喉结上的痣。
“你考虑好。”
男人声音暗哑。
乌霜扬起唇角,像只狐狸,勾的人心痒。
“少废话。”
二人的位置瞬间调换,他原本漆黑的眸子翻着情欲,片刻,他的手在她腰上收紧,头埋在她颈窝,炽热的吻密密麻麻地落下……
十指交握,气息相贴,乌黑发丝铺成……
潇潇夜雨下了一夜,沉沉浮浮,直至天明。
景江醒时,身旁的床榻已然冰冷。
他默了瞬,起身穿好衣服。
雨已经停了,外面的温度却在一夜间降了下来,是快入冬了。
景江照例去诵念经文,结束时闻到空气中飘着的香味。
适时,他便听见了她的声音,轻飘又肆意。
“和尚,请你吃肉呀。”
他不看也知她此刻定然是弯着眼的。
他无言,只是默默走到她身旁,看着她继续烤那只兔子。
“跟你在一起我都快饿死了,天天都是粥,给你加个餐如何?”
说着,乌霜就已经撕下了一只兔腿给他。
景江盯着她看了会,看见她红唇微勾,有几分狡黠的意味。
“怎么,现在可是白天。”
她知道他不是那个意思,可她偏要逗他。
“你伤好了?”
他接过了那只兔腿,她烤的的确不错,咬一口,就有汁水爆开来,香气四溢。
他确实不是寻常和尚。
破了色,又吃了肉。
这要是放在别处,每一项都是大过。
“差不多了。”
乌霜身体好,恢复速度也比普通人快,现在已好了七七八八了。
“好了便可以走了。”
他垂眸,叫人看不见他所思,只能听见他淡凉的声音。
“你本不该在这。”
她那么潇洒自如,也不像会是困在某个地方的人。
若是平常女子听见心上人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定是要梨花带雨一番。
但她是乌霜。她只是轻蹙眉头后说:“我现在走多亏啊。”
“除非你再跟我睡一晚。”
景江没搭理她。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说这种事能够说的如此坦荡。
可等到晚上入睡时,乌霜果然又跑到他旁边。
“我明天真走了。”她说。
“嗯。”
“再来一次。”
她又凑到他耳边,说话时的气抚着耳尖过。
他眼睫轻颤。
“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