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

“小七，月娘子她……是怎么来到天香楼的啊？”

小七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大半夜不睡觉顶着鸡窝头披着厚棉被来敲他房门的家伙，此刻俞初阳扒着门框，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

“我总觉得月娘子和别的姑娘是不一样的……我跟你讲啊，我第一次见到月娘子的时候，还以为她是哪家的千金小姐……诶，诶小七，你别赶我走啊……你听我把话说完呐……诶”

小七不留丝毫情面地将他赶了出去，“砰”的一声，房门也关得严严实实。

冬夜冷风一吹，俞初阳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只好回屋去了。

天越发冷了，天香楼里燃起炭火来，客人少的时候，姑娘们便自发围在炭火边，三三两两地说着女儿家的闲话，偶尔会传出银铃般的笑声。月娘子总是一个人守在炭火边，有时，清英会在她身边坐会，但大部分时候，都是她一个人望着炭火发呆。

“小初阳，有半日没见你了，外面飘了雪，这么冷的天，做什么去了？”清英问道。

俞初阳是楼里最小的少年郎，比小七还要小上两三岁。楼里的姐姐妹妹平常也都把他当弟弟一样看待，“小初阳小初阳”地叫开了。俞初阳也不甚在意这些，他自小没有亲人，多了这些姐姐们待他好，他常常便湿了眼睛。他知道的，这些姑娘大多命苦，却都是心善之人。

俞初阳咧着嘴笑了笑，“清英姐，老妈妈刚刚让我买了些零嘴回来”，他从怀里掏出几个纸包来，分给炭火边的女孩们，“姐姐们先吃着，我把这些放后厨去了。”

冬夜总是长而冷，天香楼里渐渐安静，大厅炭火边的女孩也慢慢少了些，都回自己房中休息了。只有几个还守在火边，和同伴轻声细语着，讲曾经的家，讲曾经的人，说着说着，脸上便不住地落下泪来。同伴拿着帕子给她拭泪，慢慢哄着。

俞初阳坐到清英身边，看着炉中的火苗一窜一跳。

“清英姐，那些姐姐们，都是没了家，才到楼里来的吗？”

清英偏头看了他一眼，平常阳光爱笑的少年郎似乎也被这种令人悲凉的气氛沾染，眉眼间都多了几分忧伤，倒有些像月娘子的神韵了。

“大概是了”，她拨了拨炭火，“有些是孤儿，自幼流浪，被人牙子拐来的。有些，是家人送来换钱用的……和没家也没什么不同……我就是被爹送来换了钱的”，明灭的光焰边，清英似乎笑了笑，“从妈妈手里换了三吊铜钱，出门就去赌场里花净了……三吊铜钱，只三吊……”

“清英姐……”俞初阳唤了声，对自己勾起她不好的回忆而有些歉疚。

清英笑了笑，“没事，都过去了。”

“姐妹们都是这样过来的，大家都一样，早就习惯了。”

看到俞初阳欲言又止的样子，清英猜到些什么。

“你想问月姐姐？”

俞初阳沉默着点点头。

清英好久没说话，久到俞初阳以为她不愿告诉自己，都打算放弃时，她开口了。

“月姐姐啊……我第一眼见她，就觉得她不该是来到天香楼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