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从来如此

已经入夜，咚锵镇的黑夜浓重纯粹，不见丝毫云遮雾绕，可偏生明月泛出丝丝光滑，天上撒满了细碎的星，清晰可见星辰流转，峰峦迭起之处楼宇灯火通明。

白糖百无聊赖的寻到一处屋顶，便盘腿静坐，抬手托腮，兴致缺缺的望着皎洁的月光。

“真是巧，这么晚了，竟然还有猫。”

白糖闻言转头。

来人面上留着两撮长须，苍青色的衣袍衬得他颇有仙人那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却又带着些许烟火气，似离不了凡尘。

但首先得忽略他的老鼠样貌。

“夜深露重，你也不多穿点就跑出来。” 那老者的语气中带着一点责备，但更多的是关切。

白糖有些惊诧，这人分明跟他第一次见面，怎么好像认识了好几年一样。

等等…这人也好生面熟。

“在哪里见过呢…”，白糖若有所思的喃喃道。

哎呀，不对不对。

自己最近莫不是得了什么臆想症，怎么看谁都带着几分熟悉感。

“你是何人？”白糖强迫着自己压下心思，转而冷声道。

与白糖的警惕不同，那人轻轻一笑，缓缓开口，“我名唤叽里咕噜，很高兴见到你。”

叽里咕噜负手行至白糖面前，也学着他的样子坐了下来。

他靠近一步，白糖就挪一步，等挤到快没位置时，叽里咕噜又有无奈，“别那么小气嘛，坐一块儿也暖和些。”

白糖听着这话冷哼了一声，“我与你素昧相识，刚见面没动手，都是保留了几分体面，”他看了一眼那只红色的老鼠，“你还想叫我怎样？”

若不是凭借着那可笑的熟悉感，得知此人没有恶意，恐怕现在他们就不会这么安逸的坐在这了。

见白糖不买账，他又寻了个新的由头，“我们交个朋友呗。”叽里咕噜将头凑过去询问他的意见。

白糖默默看了一眼，终是没有说话。

叽里咕噜知道，这便算是默认了。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又道：“瞧着你的日子，倒是过得不错。”

“我也觉得不错，这星罗班饭都不给吃，还是我自己动手。”话中还带着几分酸楚，以至于他都忘了自己在和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聊家常。

叽里咕噜见他搭理了自己，赶忙套起了近乎，语气略带打趣，“那不正好，我瞧着，你应当也不喜欢旁人做的吃食。”

白糖：…

话虽是这么说，可当厨子倒也不是那么容易。

过了许久，他竟真带上了一些困意，起身道别后，正准备离开。

可不知为何，总感觉这朦胧月色下，有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白糖拧着眉，他分明是原本的模样，却恍若冰原上蛰伏的野狼，眼神中带着锐利。

那诡异的窥探感突然消失，白糖的心也沉下一些。

走到一半，他忽然脚步一顿，想起叽里咕噜刚才说的话， “您也早些回去吧，晚上也不太安全。”

话了，白糖轻轻叹了口气。

还真是对这种没有恶意的人没辙，根本狠不下心来。

-

等白糖彻底离开，方才还隐匿的气息忽然显现出来。

黑影越来越浓重，勾勒出一张惊才绝艳的脸。

黑发玄衣赤眸，生得极高，肩宽腿长 ，额顶上除却黑发外还有一撮似皑皑白雪般的白发。

“让你见到了人，你可满意了？”叽里咕噜说这话时带着一些不可查觉的意味 。

就像是被偷了白菜的家长，言语间没有丝毫方才与白糖聊天时的温和与耐心。

叽里咕噜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劝道：“小黑，我深知你不是坏孩子。”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对方，“只是你莫要走错了方向，迷失了本心。”

玄衣少年并未直面回答叽里咕噜的问题，而是换了个话题，“他的警惕性，还是像以前那般高。”

他自诩隐匿气息做的极好，还是露出了马脚，差点让白糖发现。

叽里咕噜也没想说什么好话 ，“你从前的隐匿术就比不过他。”

玄衣少年并未生气，眷恋的望着白糖远去的方向，响起了一声压抑的低笑。

接着叽里咕噜听到了一声极为缱绻的回答。

“他无论做什么都是最好的。”

“从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