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忆:“……英国???”
“嗯。”丹玫血冲他扬眉一笑:“British.”
司忆更加疑惑了,“布瑞提西?”
“哎呀,就是西方的一个国家。”丹玫血解释道。
“哦。”司忆本来没什么兴趣,现在却也对着故事好奇起来了,“姑娘继续。”
“这封信是一只猫头鹰送来的,也就是鸮,一只大白雪鸮,海德薇。”
她忽然住了嘴,不说了。
司忆试探地问了一句:“然后?”
……
空气里一阵沉默。
半晌,就在司忆快以为她已经石化了时,丹玫血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讲错了讲错了,什么海德薇啊哈哈哈。”她笑得前仰后合,完全没了刚才娇媚美人的形象,“对不起一时记错了,我从头来过。”
司忆默默地喝着酒,“姑娘请讲”
“呃……”丹玫血犹豫了一下,看向司忆,“虽然我都知道情节,但我不知道怎么讲啊……”
“要不我就直接念,你就当听书好了?”
虽然有些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但司忆还是浅笑着点了点头。
“咳咳。”丹玫血清了清嗓子,开始声念道:“第一章:大难不死的男孩。”
“家住女贞路4号的德思礼夫妇总是得意地说他们是非常规矩的人家。拜托,拜托了,他们跟神秘古怪的事从来不沾边,因为他们根本不相信那些邪门歪道,受不了那些胡说八道。”
“弗农·德思礼先生在一家名叫格朗宁的公司做主管,公司生产钻机。他肥壮结实,胖得几乎连脖子都没有了,却蓄着一撮小胡子。”
“德思礼太太是一个瘦削的金发女人,她的脖子几乎比正常人长一倍。这样每当她花许多时间隔着花园篱墙引颈而望、窥探左邻右舍时,她的长脖子可就派上了大用场。”
“德思礼夫妇有一个小儿子,名叫达力。在他们看来,人世间没有比达力更好的孩子了。”
……
“我们的故事开始于一个昏暗阴沉的星期二……”
她念得声情并茂,司忆也听得细致认真,虽然他完全不理解其中很多稀奇古怪的名词。
丹玫血却一一为他耐心解释,眼底始终盛着笑,不见厌烦,将那个在这里只她知晓的魔法世界,为她的第一位听者铺展开来。
室内蜡烛无声烧短。
室外笙歌隐隐传来。
……………………………………………………
夜色凉薄,月上枝头。
吹着入夜轻柔的微风,疆循与司忆走在回南井苑的路上。
疆循已经换了一身新的衣裳,是典雅的茶青色,衬她肤白,也衬她清凉。
而貂冉仍旧是深蓝色的衣装,恰好地,与那冰蓝色的眼眸相得益彰。
风儿把他们吹的衣带飘飞,长发舞动。
倒不是他们脚程拖沓导致这一路从正午走到晚上,只是白日里疆循换了衣服后便拉着貂冉去梨园听戏,后又四处游荡了会儿,从一书局中走出来后,才发现夜幕降临。
貂冉咬牙切齿地告诉疆循若再乱逛便要她尸骨无存,疆循很识趣地谄媚一笑,立马跟着貂冉乖乖回苑。
抬眼看了眼身旁怨气冲天的少年,疆循忍了笑意,正色道:“貂冉大人,叨扰了一天,我心中实在愧疚。”
貂冉冷冷地呵了一声。
疆循看着即将迎上的苏桥身后的杨柳树影,眯了眯眼,继续笑道:“所以为赔罪,请大人喝酒如何?”
“不必。”貂冉冷冷应道。
“貂冉大人去过夜来轩吗?前面的小酒馆。”一缕清风把发丝吹到眼前,疆循抬手将其撩在了耳后。
“嗯。”貂冉仍旧冰冷。
疆循挑了挑眉,忽然碰了碰貂冉,展颜一笑,道:“我能向大人打听一些事吗?”
貂冉这才看向她,皱了皱眉,冷声道:“你想问夜来轩?”
“大人聪慧。”疆循赞道。
“我知道的不多。”貂冉摇了摇头,虽然不耐烦,却仍旧耐着性子说道,只是声调有些沉。“酒馆的主人名为云复秋,于三年在此开业,其兄长云还暮亦亡于三年前。”
“夜来轩同寻常酒馆不同,只于日落之后才会营业,一直开至天曙之前。”
二人上了苏桥,貂冉继续说道:“其酒客皆是失意之人,或痛失所爱,或求而不得,或碌碌无为,或穷困潦倒。”
末了,他冷笑着补了句:“庸人自扰。”
“哦……多谢貂冉大人。”疆循在心中一一记下,朝他道了谢,二人一起过了苏桥,走向前方的杨柳依依。
再走了一些路程,夜来轩朝在眼前呈现。小酒馆里灯火通明,房檐下挂着的那排红灯笼,此时也全部亮起。
馆外桌椅散乱,那些悲痛欲绝的客人,跌坐在地上喃喃自语,醉倒在桌上黯然神伤。
他们浓郁的悲伤,被杨柳传唱,碾碎在酒气里,永远地环绕。
疆循眸光流转在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影,忽然一紧,看到杨柳树下,抚琴而唱的白衣女子。
她的歌声和在哭声里,很轻,很冷。
“梦入江南烟水路。行尽江南,不与离人遇。”
“睡里销魂无说处,觉来惆怅销魂误。”
“欲寄此情书尺素,浮雁沉鱼,终了无凭据。”
而疆循身侧的貂冉也跟着轻轻地念道:
“却倚缓弦歌别绪,断肠移破秦筝柱。”
“断肠,移破,秦筝柱。”
疆循好奇地偏过头,看到灯火掩映下,貂冉侧脸上那道细长的血痂。茂密的碎发遮住了他冷冽的眉眼,而他劲装、高马尾、执剑,便胜过此间的一切。
“唉,回眸欲言遇玉颜啊。”她笑着叹了一口气,却引得貂冉疑惑皱眉。
“你叹什么?”他问。
疆循却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貂冉:“……”
没有得到答案的貂冉大人心情很是不好。
深知其脾性的疆循连忙展颜一笑,拉着貂冉的手就往夜来轩酒馆里去,边走边说道:“貂冉大人,今夜月色美,不如你我趁着美景喝一杯。”
貂冉呵了一声,却还是任由她拉着在夜来轩外的酒桌旁坐下。
“你我皆不是失意之人,来这里做什么?”貂冉问道。
“当然是喝酒了。”
疆循说着,提壶倒满上了两杯酒,一杯给自己,一杯递与貂冉。
貂冉接过,二人酒杯相撞,撞得酒香四溢。
笛声却在此刻响奏起来,第一声如同鸟雀的悲鸣般撕裂开夜色,直贯入杨柳枝头的明月。
疆循与貂冉不约而同地朝紧闭的屋内望去。
只那一声过后,笛声渐渐地低下来,琴音配合着如流水般传出,静静地,流淌在这片夜色。
忽然间,像是什么扯住了记忆深处的碎片,疆循闭了眼,恍惚中,又看到那漫山遍野的紫。
耳边萦绕着的乐声顷刻间翻滚起来,那片一望无际的紫色也被一抹一抹的江绿冲淡,冲淡,最后变成深蓝。
“是那夜听到的江声。”疆循心中一惊,猛地睁开眼。
而耳边最后听到的,是一句来自远方的呼唤。
“江……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