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爷爷——”凌溪玥回过头,冷声问,“是多吉?”
多吉,凌清源。
凌溪玥在心里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
凌溪玥已经有几十年没有回过西藏了,没人提起,她也从来不提。这些年过去,很少人会从她口中听到过“西藏”两个字,好像那里就是她的一个禁区,不能提,也不能想。
好像提起来,她总是记得那些在西藏不好的记忆。
而那些好的记忆,只有在做某件事时,不经意间才会记起。
她的记忆里也没有太多关于西藏这边的文化,那些太深太远的,记忆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
只有儿时的一点点习惯。
连对人的称呼,不知不觉都不再和“西藏”这个地方有过关联。
她离那个地方远了,除了儿时的记忆还有一点残影,其他的,都忘得差不多了。
她在那里,叫过什么名字,也已经忘了。
其实她应该是有一个藏族名字的,可是叫的人不多。每当有人问,她永远都是那句话:
我应该没有藏名。
少年听她说“爷爷”两个字的时候愣了愣,很快就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脱口道:“你怎么知道?”
废话,你瞅瞅你那黑不溜秋的长相,再瞅瞅你爷爷年轻这会儿的长相。
这不是他常年带你出任务导致的?
还有那说话的语气和那不要脸死缠烂打要找死的性子。
他妈的简直同一个模样刻出来的。
凌溪玥暗暗翻了个白眼。
“巴桑。”一个熟悉又苍老的声音在凌溪玥身后响起,“连个将近九十岁的女人都打不赢,丢脸吗?”
连个比自己小五岁的女生都打不赢,丢脸么?手下败将。
也不知是不是和苏茗待的时间久了,被传染,凌溪玥莫名想嘲讽一下来人,她甚至不用脑子,只用脚去想都知道那人是谁。
这语气那么酸,凌家除了你凌清源就找不到第二个说话那么酸的人了。
而且听到凌清源最后那句话,她更无语了。
他娘的到底是谁当年十五岁,谁当年十岁,是谁打不过比自己小五岁的女生的?
是谁当年被谁压在地上揍?
是谁当年明明是三个人一起上却成手下败将的?
又他妈是谁当年犯贱没事找事欠抽欠打过来找死最后夹着尾巴狼狈离开的?
是谁?
那人究竟是谁?
凌溪玥更不想说话了。
“凌溪玥,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变。”凌清源并不想叫那个称呼,干脆直呼大名。
不过好在凌溪玥本人也根本不想听见那称呼,她转头看他。
“你倒是没变多少,和离开前一个样,但是我变了。”凌清源缓缓道,“变得更强了。”
是啊,是变了不少。
说话像个柠檬精的程度更深了。
酸到你妈都不认这货色是她生的了。
凌溪玥想着想着简直纳闷了,为什么曾经在凌家和她有过过节的人一个个全都过来拦她路,而且说话都莫名那么的欠揍,让她特别想活动活动双脚,那么让她无语呢?
而且还全都他妈的不要脸绝了。
听凌清源叨叨了半天,凌溪玥终于不耐烦了,手指间发出“咔咔”的声响。这时凌清源也终于结束了他那长达十万字描述自己吹捧自己停止自己那异想天开认为他战必胜矣的废话,话锋一转,说道了重点上:“……我们过两手?”
凌溪玥:“……”
过你妈。
她听了他那么久的废话——虽然一句都没有听进去——但是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两分钟后,凌溪玥干脆利落收了那个号称自己不可战胜姓凌名清源的人的人头。
哦不,狗头。
还顺便教训了一顿旁边看戏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
凌溪玥背起包,回头:“是强了。”
可惜还不够,还是没我强。
练了近八十年,也不过如此
八十年前,你打不过;那八十年后,你依旧打不过。
你变得再强,也不及我万分之一。
就像有些人一出生就在罗马,有人用一辈子才到罗马一样。
你的最高是因为你到了最高,而我的最高是因为我只能到那么高。
你在拼命奔跑,我却一出生便站在终点线上。
然后我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你们跑得气喘吁吁。
甚至,我还能继续走得更远。
远到你们永远都够不到、望不及的高度。
凌溪玥正准备离开,原本在地上“躺尸”的凌清源忽然抬头道:“听吉加说,这次你带回了一对表兄妹?”
凌溪玥:“……”你会不会装尸体?
说什么话,这里没你呢说话的份。麻烦敬业点谢谢。
吉加,说的是凌晴烽。
凌溪玥停下脚,回头看他。
她的眼神一如既往地冰冷也不可直视。
空气霎时间变得安静下来,甚至充斥着一股火药味。
凌清源眼神十分复杂,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对那个男生并不感兴趣。但是那个女孩——”
“别动她。”凌溪玥给地上那两人一个背影,“我还是那句话,你动她,我就不会放过。不管你是谁。”
凌清源忽然笑了。
笑得很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