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仅四岁的程小时从侯府墙根上的狗洞里钻出来了。
“父亲真是……整日待在府里有什么意思嘛……”
小家伙是个聪明的,走前还顺了些铜板。
他跑到街对面,掂着脚给自己买了根糖葫芦。
随即跟个霸王似的,在街上四处游走。
走着走着,手里的糖葫芦还没入嘴呢,程小时就在来往的人流间,瞥见了在闭塞灰暗的小巷里,格外干净的一抹白。
他兴冲冲地跑上前,发现那白竟是个人的头发。
“你蹲在这里做什么?”许是看这人岁数好像同他一般大,便上前拍拍他的肩膀。
陆光把自己锁在臂弯里,脸上被其他孩童打出的青紫还未消。
听到程小时说话,他才把脑袋抬出来一点,露出一双蔚蓝的眼睛。
“哇,你的眼睛好漂亮呀。”
程小时凑上去:“你长得也好白。”
突然,陆光的肚子发出一阵呼噜声。
他一直没敢看程小时,此刻更是把头埋的更低。
程小时看了看糖葫芦,又问:“你饿了吗?这个可以给你吃。”
陆光犹豫片刻,还是接过来。
程小时这才看见他脸上的一片姹紫嫣红。
“啊!”程小时惊了,道:“你……你痛不痛?”
陆光垂着眼,怕看到对面的人露出厌恶的神情,闻言却一下破了功,鼻尖酸涩,泪水模糊了视线。
他哽咽着:“痛……”
陆光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他的模样,只知道当时有一个人慷慨地递给自己一根糖葫芦,还扬言要揍那帮欺负自己的坏蛋。
但程小时知道他是一个长得粉雕玉琢的娃娃,有一头白发,记得他哭着说他的过去,他的理想和抱负。
陆光给他的印象太深,以至于当他在状元游街时见着红马上的白发少年时,在高台上投去一朵白玉兰。
可惜陆光好像没有认出他……
一转头,天啊,肩上一堆花瓣,头发上还有几片,他连忙给自己捯饬干净。
陆光只觉得这人开朗肆意,行为举止又有些奇怪,没管,就骑着马走了。
但程小时多无畏啊,追到翰林院拎着壶酒就到人家跟前说:
“陆学士,我对你一见如故,想和你做个朋友。”
而后在花前月下,程小时仰头饮了口酒,口中的话变成了——
“陆光,你是我程小时最重要的人。”
再后来,台上的人服饰华丽夸张,一口戏腔悠扬,台下的人拿着根糖葫芦,跟幼时一样。
不过口中的话变得郑重而赤诚——
“陆光,我喜欢你,你肯不肯给我这个机会?”
陆光吃惊,陆光羞涩,陆光情难自禁,陆光妥协在爱人身下。
程小时曾发现陆光嗜甜,就往他家塞了无数甜糕。
后来知道他嗜的不是甜糕的甜,而是糖葫芦的甜,于是陆光一辈子最不缺的就是糖葫芦了。
陆光也曾发现程小时特别喜欢猫,尤其白猫。
后来恍惚知晓缘由,于是在床榻间将头埋在宽大的手心。
他们在长安城相识、相知、相恋。
他们永远是长安城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
另外,本文官职制度等都仿清朝,但地点在长安(京城在历朝位置多变,在唐朝时就是长安,so不要较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