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栀凉抱着旺财,才不过阖目十多分钟,自楼下传来的一声尖叫便将她自浅层睡眠当中惊醒,白栀凉恼火的撸了撸旺财的毛,从床上坐了起来。
奇怪,她睡前明明没有关灯,可是为什么现在房间里却是漆黑一片?
白栀凉点亮手机屏幕,找到灯的开关摁下,“啪”地一声过后便是“滋滋”的电流声,灯却没有如愿亮起来。
搞什么,停电么?!
白栀凉暗骂了一声娘,下床去抽屉里找蜡烛和火柴,房间里倒是有现成的烛台,她一一插上蜡烛点燃,房间里总算亮堂了起来。
外面似乎在下雨,淅淅沥沥连绵不绝的雨声。
她端起烛台,转身看见旺财支起上身,大眼睛盯着她看。白栀凉摸了摸它:“我出去看看,你别乱跑,待在这里好好休息。”
旺财微弱的“汪”了一声,白栀凉重新披上外套,出了卧室门。
走廊上安静极了,一楼隐约传来脚步声与嗡嗡的人声,白栀凉循着声响向楼梯走去。停电的庄园分外静谧诡异,烛火所至之处,阴影皆化作鬼魅,前后左右夹击住她。
白栀凉紧了紧衣裳,把烛台举高了些,以便可以照到更多的地方。
蒙哥马利庄园历史悠久,前后经历过数位主人的数次修葺翻新,迄今为止保留的还是第一次工业革命时期的建筑风格。
长长的走廊上,左右墙壁挂满历代家主与夫人的画像。这些一律用烫金画框装裱起来的名家油画通通整齐的高挂在糊了酒红色缎面墙纸的墙上,一张张陌生的面孔空洞的注视着白栀凉,她侧过脸不去看他们。
走廊的尽头有一面镜子,映出白栀凉举着烛台靠近的孑孓身影。
镜子底下是一张桌子,铺了蕾丝边的纯白桌布,装饰着水果与鲜花,旁边立着一尊小巧的耶稣像。
白栀凉发现自己的刘海似乎有些凌乱,便靠近镜子,抬起手捋了捋刘海。
就在此时,一道白色身影自她身后飞快地掠了过去!它是如此之快,以白栀凉的眼力都只能看清它的耳朵上戴着一枚闪光的耳钉……它转瞬即逝,跑进了另一条走廊里。
脚步声迅速远去,而白栀凉立刻转身,下意识抬脚便要追,突然苏苏蹦出来给出两个选项:
【一,追上去。】
【二,拿上耶稣像,追上去。】
系统菌果然还是她的亲妈!
白栀凉毫不犹豫的选了二,返身拿上耶稣像再追。
那条走廊上并没有房间,尽头是一道向下延伸的陡峭楼梯,看工程的粗糙程度,应该是庄园的佣人专用通道,大概是通往厨房一类的地方。
白栀凉没有贸然走下楼梯,而是先在这条走廊上走了几个来回,手一直在墙壁上摸索,脚一直在地板上敲击,果然在一幅挂毯后发现了一道暗门。
推门进去,落了满身的灰尘,看来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这里了。
白栀凉不敢掉以轻心,握紧耶稣像,屏住呼吸,踮起脚尖,蹑手蹑脚的摸进房间。
确认此处的确没有其他人后,白栀凉便点亮了房间里那些蜡烛未曾燃尽的烛台。随着光明一寸一寸吞没黑暗,白栀凉也对这个房间有了一个直观的感受。
这是一间称得上是“开阔”的大房间,四周立着高大的铁质架子,上面放满了奇奇怪怪的东西——譬如装在暗色液体里的不明肉状物体,碟子里沾满灰尘的树枝模样的东西,串成一长串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昆虫空壳……再往里便是些宗教意味很浓厚的诡异物件了。
逆十字架、骷髅头、水晶球、塔罗牌、签筒……
像是一个宗教异端聚集的狂欢场所。
白栀凉走近,在一张破旧的写字台上发现了一本《圣经》模样的书。翻开第一面,赫然印着一枚血掌印。掌印血迹发黑,显然已经留在这里很久了。
白栀凉用自己的手比了比,这枚掌印比她的手还要大上一圈。白栀凉本身是162的身高,留下这个掌印的人少说也该有170。
也不排除那个人身材袖珍但是手掌很大的可能性。
继续往里看去,白栀凉便看见了一样棺材模样的东西——说像棺材,但是又并不是真正的棺材,通体漆黑,材料表面看起来湿漉漉的——如果它已经放在这里很久了,又为什么会湿漉漉的?即使真的有水,也早该干了的。
白栀凉不由得心生疑窦,把耶稣像掖在怀里,一步一步向那件「棺材」靠近。
越近,她便感觉周身越凉,那件「棺材」好似在向外散发着冰凉的寒气。
真是个奇怪的东西。
[ 苏苏,这是什么东西? ]
【玩家,这是「ICE&SNOW BLOCK COFFIN」,俗称「冰箱子」,类似保险箱,一般用来运输危险物品——特别,是那种活的。】
哇,那岂不是就和运输海鲜的冷藏箱一样?不过看这个形状和大小……像是运输……人状物体的……?
[ 呃苏苏,是不是和电影里那种装吸血鬼的棺材一样啊? ]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玩家理解就ok了。】
白栀凉神色凝重的端详着这个「冰箱子」。
「冰箱子」长约两米,宽约一米,箱壁厚约十厘米,内里垫着浅紫色的暗纹绸缎,然这绸缎上却泼满血迹,与先前看见的血掌印一样,颜色已经发暗了。
这些血迹在绸缎上勾勒出一个娇小纤细的人形,而在这人形胸口的位置,则空了小小的一块,仔细观察便能发现,这空出来的一块,形状似乎有几分像金银花。
白栀凉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摸向那发暗的血迹。
指尖接触到血迹的那一瞬间,她眼前飞快地闪过了许多奇异的画面。
月光色长发的娇弱女孩……砥粉斗篷……面目刚强雌雄莫辨的人……灯笼……雾气。
混沌,混沌,模糊,模糊。
一切都好似泡影,都好似梦境。
那个有着美丽的月光色长发的娇弱女孩,高高举起一把绘满精致暗纹的锋利匕首,在白栀凉身体上方游弋着。
而白栀凉……躺在……「冰箱子」里……
周围人影憧憧,他们低声说着什么,嗡嗡,嗡嗡,有人在她上方递过一些复杂的精密仪器,有人拎着一只黑紫的蝎子往她脸上甩。
——「是萨德罗丝家的?」
——「不,她没有晶石。」
——「可是,她身上……」
——「啊!不行!圣手!快逃吧!她——啊——!!!」
凄厉的叫声,喷涌而出的血,响在她耳边,流在她手上。
盛装的沉睡之中的女孩子,带着不属于她的、耻辱的印记、金银花标识醒来,珠玉琳琅,环佩叮当,尖利的指甲穿透了人温热的躯体,轻易夺走一个人的生命。
——「什么,为什么她还活着?!」
——「啊啊啊啊啊!!!」
——「萨——萨德罗丝?!」
然后,他们都沉默了。
因为他们都变成了安静的尸体。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做什么?
白栀凉猛然从臆想当中惊觉,身体下意识做出反应,举起耶稣像砸向身后突袭的人。
那人没防备,叫她一击命中,架起手臂硬生生受了,趁机近了她身,一把将她扑倒在地。白栀凉奋力挣扎,甚至张开嘴巴咬住了那人横在她面前的手臂。
即使她的牙齿都深深嵌进了那人的手臂肌肉,即使她都尝到了新鲜的血腥气,即使她差点要从他手上扯下一块肉来——
那人也还是死死的压制着白栀凉,手刀劈下来,她眼前一黑,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