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故事开始于一个很多很多年前的盛夏。
日不落国难得的一个晴天,艳阳高照,映得霍格沃茨城堡金光闪烁,湖面波光粼粼,偶有飞鸟掠过,转瞬即逝。
但这光穿不透那黑湖的一片漆黑。
阴暗潮湿的黑湖底部,沙石随流涌动,鲜少有活物出没,而越过岩土,再向下约70英尺(约21.3米)处,是霍格沃茨的古墓地。
古墓地有魔法阵保护,倒也不用担心它会突然出现漏水或崩塌的状况,只是它千百年来死气沉沉一片——不过要是生机勃勃,那才怪了呢。
但是,是时候让它恢复一点生机了。
古墓地里除了有四座大墓,四周还零散分布着一些小墓。小墓碑上的文字,尽管有魔法阵护着,但经过千年时间流逝,已然模糊,再也不能清晰看见。
只有中间四块大墓碑上,逝者的名字还能被勉强分辨,如暗红色的那块,上面细细镌刻着——戈德里克·格兰芬多。
蓦地,暗红墓碑下的地面剧烈地晃动起来,石板渐渐碎裂,块块坠落,露出一个漆黑深邃的大豁口,里面似有什么若隐若现。
不仅是戈德里克的墓,其他三位创始人的墓下也陡然出现洞口。从上往下看,这四个洞无一不是黑黢黢一片,静谧而幽深。
这些洞忽然动了起来,一张一缩,好似在试图把某样东西吐出来。终于,它们成功了,四个洁白的、婴儿形态的灵魂被从墓里扔了出来。
灵魂的身后,洞口悄然合上。
这四个灵魂不是别人,正是已逝去多年的霍格沃茨四巨头。
他们还在沉睡,即使自己被自己无良的墓扔出来,悠然摔在地上,他们也没有醒来——因为灵魂是没有触觉的。
他们的身影不知何时飘起,升上半空。忽地,就跟蓄好力了一样,他们飞快冲出魔法阵的结界,一直冲向水面。
深水里的人鱼们,匆匆忙忙地避开这四个如炮弹一般的家伙,它们绝不乐意惹上这么大一个,会致死的麻烦。
在阳光照到灵魂的那一刻,他们忽然醒了,无意识似的有些怔愣地望向太阳,却又条件反射般被耀眼的光芒刺得眯起眼。
紧接着,他们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移动——不受控制地移动,向四个不同的方向掠去,来到四户风格迥异的人家。
几个月后,他们会出生,开启一段新的人生旅程。
校长室里,阿不思·邓布利多正在抓向糖的手蓦然顿了顿,若有所思地向窗外看去,蓝色眼睛里闪过一丝好奇与探究。
他十指交叉,在桌上轻轻扣着,垂下眼帘。
“我的错觉吗?还是说……”
他叹息着,把交叉的手指放开,将一块糖轻轻塞进口中。
“这些年可不太太平啊,希望……”
邓布利多教授的声音低沉下来,历代校长的呼噜声也几近微不可闻,屋内缓缓归入平静。
……
戈德里克目前很发愁。
他此时正皱着眉,一笔一划地在白纸上写下“哈利与狗不得入内”,然后狠狠把它拍在储物间的门上。
“哈利·波特!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很多回了,”戈德里克深吸一口气,眉毛拧成一团,“储物间这地方究竟有什么好睡的?”
哈利听到戈德里克喊他全名时,不禁瑟缩一下,他知道这不是好事。因为达力被弗农姨父这么喊过,后来他狠狠地挨了一顿揍。
他讪讪笑着,伸手试图给戈德里克顺顺气,却被他一下躲开。
“别跟我卖乖。”戈德里克没好气。
“哎呀,赛维尔,别生气,生气不助于身心健康。”哈利讨好笑道,眨巴眨巴他那双水汪汪的、翠绿的眼睛,不知羞耻地朝自己孪生哥哥卖起萌来。
“要知道,这种狭窄幽暗的地方最符合我心意了。”
说罢,哈利又在那里嘀嘀咕咕:“况且,我也没妨碍别人啊。”
戈德里克噎了一下,他被气笑了。
“是的,你没妨碍别人,”他将“别人”重读,不满道,“可你对我和佩妮姨妈造成麻烦了!”
“你知道储物间里原先有很多蜘蛛的吧?”
“你知道储物间里原本黑洞洞一片的吧?”
“你知道,知道它之前有很多灰尘的吧?”
戈德里克连甩三个反问句,把哈利问得不知所措。
“可是,那不已经被我们清理干净了吗?”哈利小心翼翼,“我也帮忙了啊。”
“没错,”戈德里克扬起眉毛,干脆利落地翻个白眼,“可你睡醒后呢?被子谁帮你叠的?脏衣服谁帮你洗的?”
“你?”哈利小声问道。
“我和佩妮姨妈。”
哈利的头颅低垂下来,看起来有些可怜巴巴,用手揪着自己的衣角,微瘪起嘴。
他沉思半天,重新抬起头,用坚定的眼神看向戈德里克。
“我明白了,塞维尔。”他坚定道,好像在宣誓,就差举起右手了。
“从今天开始,我要自己叠被子,自己洗衣服,自己独立生活,绝不麻烦别人。如果再麻烦别人,我就……”
“得得得,”戈德里克赶紧打住他,有些无奈,“我也没让你不麻烦别人,解决不了问题找别人帮忙是对的,独立自主也是对的。”
“知道啦,”哈利欢呼道,“所以我现在可以睡在储物间了吧?”
戈德里克长叹一声,却笑着点了点头,随手扯下了那张写着“哈利与狗不得入内”的白纸。
“我还是希望你能住回楼上。”他笑嘻嘻道。
哈利吐吐舌头,上楼跟达力一起玩电脑去了。
戈德里克其实本就没怎么生气——毕竟算上今世,他已经活了近150岁了。在他眼里,哈利还真的连个少年都算不上——即便哈利已经十岁,马上11岁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他还记得他刚睁眼时,哈利还是个小豆丁(尽管他本人也是),如今都已经这么大了。
戈德里克今世和哈利是孪生兄弟,但他出生于1980年7月30日,比哈利早了一天,跟纳威·隆巴顿一样大。
所以相较于真正七月底的哈利,伏地魔还是比较轻视他的,再加上他当时被小天狼星·布莱克带了出去——因为小天狼星的儿子阿尔法德过两岁生日,最终幸免一死。
可戈德里克十分后悔,他悔恨自己当时同意跟小天狼星一起出去。
虽然他只有一岁多,但如果动用秘法,燃烧自己的灵魂,他还是有机会救下波特夫妇,不,自己父母的。
哪怕他会死,可他就是这么一个人。
为守护别人而牺牲自己,是他作为一位骑士巫师最崇高的理想。
可现在一切都晚了。
“所以啊,我要报仇。”戈德里克喃喃道,攥紧了拳头,好半晌才松开。而这时,手指已经黏糊到一起,但酸痛抵不上心疼的千分之一。
如果你认为戈德里克·格兰芬多漠视感情,那就是个天大的笑话。更何况,这关乎到自己这辈子的父母,他上辈子可是孤儿。
他隐约间记得,自己曾经为了某件很重要的事——也许是为了守护什么,而杀穿了整整一座城堡。
可惜细节不怎么记得了。
算了,这可能也不是件什么大不了的事。
戈德里克晃了晃脑袋。
他忽然间想到了什么,走出房门,来到了后院隐秘一角,随意拍了拍手。
“塞维尔少爷。”随着“啪”的一声,尖细而独属于家养小精灵的声音响起。
是德克,波特家的家养小精灵,之前一直在霍格沃茨厨房工作。
“少爷,您找我?”
“是的,德克,”戈德里克开玩笑道,“况且我们家也没别的家养小精灵了。”
“如果您想要的话,我可以帮您找一个。”德克一本正经,一双忽闪的大眼睛里带着认真与恭敬。
戈德里克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连忙摆手。
“别别,就开玩笑而已,目前一个就够了。”
“好了,言归正传,两件事。”
戈德里克竖起一根手指。
“第一件事,去地下金库给我取200加隆给我,再兑换300英镑。”
他又竖起一根手指。
“第二件事,去马尔福家找在那里寄住的阿尔法德,告诉他是时候开展我们的计划了。”
“布莱克?”德克犹豫片刻,躬身道。
“是,少爷。”
他离开了。
戈德里克席地而坐,也不管地面略有些灰土。
他向后撑着手,呆呆地仰望天空,又是雾都一个难得的蓝天。
这些年来,他一直有跟阿尔法德·布莱克保持书信联系——别问他信是怎么传的,两人都没有猫头鹰,德克和克利切表示身累且心累。
可能是因为他们都算是孤儿——阿尔法德母亲难产而亡,父亲小天狼星又进了阿兹卡班。他们对彼此总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阿尔法德的谋略天赋真好。”戈德里克呆愣愣地笑,棕色眼眸里闪过追忆,他记得他的一位故友——萨拉查·斯莱特林也是这样的。
“还有他写信时的口吻,一些用笔上的小毛病……”
“算了算了,我这样子,好像在自圆其说。这跟选了个错误选项,却找一堆理由证明它是对的有什么区别?”
“理由越多,越觉得它是对的,但最后仍拿不到分,仍然是错的。”
很好,一道日不落国小学道法选择题被戈德里克悟出花来了。
“并且我又不是没问过他,他回答我什么?他回答我:你要喜欢斯莱特林就去那里,不要问我意见。”
戈德里克自言自语,苦恼地撑起下巴,悠悠叹息。
“阿尔法德究竟是不是萨拉查呢?”
他就坐在那里,连午饭也只是匆匆吃上一口,便又坐了回来。他就这么眼瞧着太阳爬到顶端,而后又欢快地跳下。
夕阳映照了半边天空,晚霞似油彩般铺散开来,由浅及深,由红至紫,后渐归于墨色,沉寂一片。
当第一颗星光开始闪耀时,思念变得有声。
“萨尔……”他轻轻呢喃着,“距离我们分开已经有986年了,你在哪里……”
“塞维尔?”哈利大呼小叫地跑来,气喘吁吁,“佩妮姨妈找你,晚饭要开始了。”
“来了来了。”戈德里克故作轻快道,起身拍拍尘土——佩妮姨妈不喜这些,他向屋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