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八年,盛夏,高一的刚军训完,回家休息两天之后就正式开始上课了。
高一三班讲台上,陈秋霞正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着中考数学的最后一道大题的题目。
她写完,把粉笔放在笔盒里,“这是我们中考数学的最后一道大题哈,全市就只有两个人解出来了,而且还是在我们班,很庆幸啊,现在让我们有请中考第一来给我们解一解这道题。”
陈秋霞打开手机,翻着名单,手指向下划拉着屏幕,嘴里喊道一个名字:“盛让。”
没人回应,陈秋霞抬眼,扫了一圈,全班同学的表情几乎都是“盛让在哪”的表情,大眼瞪小眼的。
突然,教室门口响起一声“报告”。
陈秋霞以及全班同学的目光齐刷刷的看过去,教室门口站着一位少年,校服很干净的穿在身上,他单肩背着书包,额前的刘海挡着眉梢,阳光照在他身上,整个人都在发着光。
陈秋霞这人特别讨厌学生迟到,特别是开学第一天就迟到的,只要以后一直在三班就会一直都是她的眼中钉。
但她今天格外温柔,她温柔微微一笑,朝门口的同学问:“你是盛让吧?”
那人点了点头,陈秋霞便没再说什么,让他进教室。
盛让一眼就相中了第四组,倒数第二排的靠窗位置,他走了过去,敲了敲沈岚昕的桌子,“同学,可以让我进去吗?”
沈岚昕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来,让他进去了,盛让刚坐下,沈岚昕还没来得及坐下去,陈秋霞便喊道:“盛让同学,来解一下这道题。”
盛让挠了挠眉心,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朝讲台上走去,他拿起粉笔,刷刷两笔就解出来了。
陈秋霞在讲台下,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班里开始响起讨论的声音。
“不愧是学霸,题目都不带看的。”
“大佬啊。”
“不是都说上帝为你关上一扇窗,定会为你打开一扇门吗,怎么到我这就全部封死了?”
盛让把粉笔放到笔盒里,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老师,我可以下去了吗?”
陈秋霞点了点头。
盛让回到座位坐下,陈秋霞站在讲台上,说了一大长串人生大道理,要不是一个电话打来,盛让甚至都会觉得她能讲一整天。
陈秋霞抽空出去接电话时,班里开始议论纷纷。
第一组最后一排靠窗的大背头男生和他同桌说道:“这哥们挺牛逼啊,中考第一,人长得也帅,要放在以前我们学校,那不得迷倒千万少女吗。”
他同桌没说话,在看高一上学期的数学资料。
沈岚昕右手撑着下巴,看着地面发呆,盛让用笔戳了戳她的背,沈岚昕转过头来:“干嘛?”
“同学,有橡皮吗?”
沈岚昕从桌箱的笔袋里拿出一块新的橡皮擦递给他,盛让:“谢谢。”
下午班会课,范茂茂走进班里,她很年轻才二十五岁,大学刚毕业就过来当老师了,十三中教师月薪六千五,对于刚毕业的范茂茂来说这种待遇已经很外瑞古德了。
范茂茂把手机放在讲台上,开始做自我介绍,“同学们好,接下来我就是高一三班的班主任了,负责英语这一科,你们可以叫我范老师或者老范。”
于是今天早上第一组最后一桌的那个大背头开玩笑道:“这么年轻,叫什么老范,应该叫茂姐。”
范茂茂乐了,她笑了笑,然后说:“我们这节班会课主要是选班干和调位置,”她拿起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他们班的成绩,“我们班干就由成绩来选,大家没什么争议吧?”
“没有。”
“好,那语文课代表麴晓曼,数学课代表谢向明,英语课代表纪微婉,物理……”课代表选好就到班长和学委了,“那班长和学委就我们班的第一和第二吧,盛让,沈岚昕站起来。”
第四组倒数第二桌一同站了起来,沈岚昕知道她的“露水同桌”叫盛让,但盛让不知道他的“露水同桌”叫沈岚昕。
当俩人同时站起来时,班里开始起哄了,真是郎才女貌啊,般配。
沈岚昕皱着眉,听着同学门的起哄声,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一声不吭的站着。
盛让则是漫不经心的,懒散地站靠着墙,这人铁定没有骨头。
“你们俩,盛让是班长,沈岚昕,学习委员,没意见吧。”范茂茂。
沈岚昕:“没意见。”
盛让突然站直身子,有声无力的说道:“我有。”
范茂茂:“嗯,说。”
“老师,我没有责任心,也管理不好班上的同学,您另请别人吧。”
“好,你们俩坐下,”俩人坐了下去,范茂茂又继续划拉着手机屏幕,“沈弘济。”
坐在他们前面的那个男生站了起来:“到。”
范茂茂抬眼,问:“班长你来?”
沈弘济点了点头:“嗯。”
范茂茂让他坐了下去,她从教案里拿出一张名单,好像是座位表。
于是范茂茂让他们收拾好东西,到教室门外,念到名字的按照她排好的座位坐下。
高一三班门外走廊,那群小鸡仔叽叽咕咕的,盛让靠在栏杆上,双手环抱着,打盹。
刚刚那大背头走了过去,打了招呼:“大佬,交个朋友?”
盛让眼皮子聋拉着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那大背头叫顾望,以前是三中的,中考时超常发挥,刚好考了515,掐到十三中录取分数线,他这人很幽默,是一颗“开心果”,无疑了。
“我叫顾望,照顾的顾,希望的望。”
盛让长出一口气,点了点头,有气无力的说道:“知道了。”
“盛让。”范茂茂念到了他的名字,盛让答了一声到,就走进教室了。
“第四组,第三桌。”范茂茂。
盛让走到位置,看了一眼第四桌的沈岚昕和沈弘济,他把书包扔在桌子上,坐在窗边,趴在桌子上,睡下了。
进来三四个人后,就念到顾望的名字了。
“第四组第三桌。”
顾望朝那一看,看见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的盛让,他跑过去,坐了下来。
“柳思思。”范茂茂叫到,但没人答到,范茂茂皱了皱眉。
“哦,请假了。”范茂茂小声的自言自语着。
位置都安排好后,还剩下五六分钟,范茂茂就交代了一下班规。
“只要早上是我的英语早自习,你们就到田径场背书,等早自习下了再回班级上第一节课,而且不能迟到,迟到就打扫我们教师办公室一周,还有自己用英文写一篇1000字检讨……”规矩交代完,范茂茂便问道,“我们班有人要住校吗?如果有上晚自习之前来找我拿住校申请表回家填好,家长签名明天拿回来给我。”
刚说完,下课铃声就响起了。
盛让倒头就睡。
半小时后,盛让终于醒了,他直起身来,挠了挠眉心,看了眼手表,五点四十二了,七点上晚自习,他现在得去吃顿晚饭。
他看了眼旁边正在打王者的顾望,问了句:“去不去吃饭?”
“等会啊,马上推塔了。”顾望眼镜盯着屏幕,漫不经心的说道。
沈岚昕把课外书关上时,她的笔不小心掉到她课桌前面了,盛让先是看了她一眼,沈岚昕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她说:“同学,帮我捡一下笔,谢谢。”
盛让点头,弯下腰去捡,然后放在她课桌上。
“谢谢。”
“嗯。”
没一会儿,顾望的手机屏幕上就出现了“胜利”两个打字。
他开心的要死。
“沈大学委,”顾望脱口而出,“一起去吃饭啊。”
沈岚昕皱了皱眉,确认顾望说的是自己后,她摇了摇头,“不了,我约了人。”
顾望:“那行,我们先走了。”
盛让和顾望走出教室后,沈岚昕掏出手机给高三的哥哥沈玉玺发消息。
沈岚昕:【哥哥,一起去吃饭吗?】
沈玉玺:【行,我去你们班找你。】
沈岚昕:【OK。】
兄妹两找了家餐厅,沈玉玺点了菜,问沈岚昕还要不要再点,但是她叹了口气,摇头说:“不点了。”
沈玉玺朝服务员说:“那就这些,谢谢。”
“好的,两位请稍等。”
沈玉玺疑惑的“嘶”了一声,“你怎么蔫了吧唧的?”
沈岚昕委屈的吸了吸鼻子,“今天思思没来,给她打电话也不接,发消息也不回。”
沈玉玺无语的看着她,“你们俩真是个奇葩,从小到大在一起这么久了,偶尔分开一下怎么了?”
沈岚昕瞥他,“你不懂。”
沈玉玺:“……”
吃完饭之后,沈岚昕说她要去买点东西,沈玉玺没时间陪她折腾,先回学校复习了。
沈岚昕买好东西时路过一条小巷,正撞着一群小混混在干架。
“你他妈装什么装,老子还得是你老子。”一个桀骜不驯,放荡不羁的少年单肩背着书包,站在另外一个男生面前,那男生是瘫坐在地上的,捂着胃部,表情狰狞,痛苦。
沈岚昕没停留,直接走过,不知道从哪跑来一个男生,拿着一把小刀,朝放荡不羁的他划去,他躲了过去,但右脸被划到了一小条伤口,沈岚昕的脚像是被水泥封住了似的,死死的站在那里。
他抓着那男生的手,一脚踢在他肚子上,那男生倒在地上。
他是十三中隔壁职高的——杨稀文,从小就一身反骨,五年级时学着高年级的人抽烟喝酒,渐渐的,也就成了习惯,家里人也拿他没办法,杨志稠说,他们家的家产够他玩两辈子了,管不着,也不想管。
“给老子滚。”杨稀文朝坐在地上的那两个男生喊到。
那两个男生屁颠屁颠的往巷子里面跑,没几秒钟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博易:“文哥,你脸没事吧?”
杨稀文抬起右手去摸了一下伤口,看着食指上的血迹,他抵了抵腮帮,说着:“没事。”
突然间,他的余光看见站在巷口的沈岚昕,他正眼看着她,皱着眉。
沈岚昕也看着她,丝毫不避讳他的目光。
杨稀文挑了挑眉,像是再说“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
沈岚昕移开目光,抬脚要走。
“站住。”杨稀文朝她喊到。
李博易和韩宏恺一同朝巷口看去,沈岚昕果真的站住了,于是杨稀文喊她过来。
本以为小姑娘害怕应该不敢过来,但沈岚昕叹了口气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她手里提着一个袋子,里面学习用品,感冒药,创可贴,护手霜什么都有。
“刚刚站在巷口看什么?”杨稀文双手环保在胸前,靠着墙问。
“看你。”沈岚昕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这句话。
“……”杨稀文怼了这么多年人了,头一次被这姑娘搞得哑口无言。
紧接着,沈岚昕又接了一句:“干架。”
“……”杨稀文一脸无语的看着她抽了抽嘴角。
沈岚昕从袋子里拿出一张创可贴,撕开包装,杨稀文还在皱着眉看她。
沈岚昕微微踮起脚尖,把创可贴贴在他脸上的伤口处。
沈岚昕垂眼把创可贴的包装袋揉成一团,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杨稀文愣了几秒,错愕的看着她,心跳的特别快,连旁边李博易和韩宏恺都看呆了。
沈岚昕没说话,转身就走了,消失在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