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颖某天见到了一只很漂亮的鹦鹉,很漂亮,但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保护动物,或别人家养的宠物,所以他只是好奇地看了几眼就打算离开,不知道为什么,这只鹦鹉总是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可是,就在他准备离开时,那只鹦鹉突然叫了起来,“三!三!”它这样叫着。
杜三鹦在某天捡到了一只很诡异的鹦鹉,很诡异,因为那只鹦鹉突然就像被触发开关的复读机玩具,高声尖叫着重复道,“白柳!坏人!快跑!”他突然想起来了,那个他有着周忆症,生活并不幸福,却有着一群同伴的记忆。
在这一条重置的世界线,所有人都得到了幸福,包括他。
他依旧很幸运,并且周围的人也没有因为他的幸运而倒霉,而是共享他的幸运。所以他从小就有很多朋友;他父亲的案子一直很顺利;他所在的班级在各种比赛总会得到第一名;他和妹妹意外发现跟踪小孩子的罪犯,并救下了其他被绑架的孩子,成为了小英雄。
他高考的时候超常发挥,报了志愿后,一家人为他策划了一场毕业旅游,他们很高兴地玩了一个月。他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得到了那么多的幸福。
直到刚才,他才明白自己的幸运,是六百多个“不幸的”自己用尽一切换来的。
在大学的校园里,在某个平常的冬日,杜三鹦遇见了他以前在游戏里得到的游戏道具,并回想起了所有的那些令他痛苦的记忆,和一群让他在痛苦中也能感到幸福快乐的朋友。
“白柳不是坏人,虽然他总是做一些……那样的事,但他是很好的人,真的很好。”杜三鹦将单脚站在树枝上的鹦鹉抱进怀里,深深地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眼睛再次睁开时,周围红了一圈,“我想见白柳先生,马上到晚饭的时间了,我想吃火锅。”
但因为周忆症的缘故,他突然想不起白柳的那间出租屋在什么地方了,只记得是在一间小巷子里,有点破,有点小,但很温暖,特别是煮火锅的时候,满屋都是火锅的热气,特别暖和。
杜三鹦将鹦鹉放到肩膀上,然后花钱去文具店买了一个骰子,他应该相信自己的幸运百分百,只要他想找到白柳,就算是一个骰子,他也能见到他想见到的那个人。
于是路上的所有人就看到一个带着一只鹦鹉,穿着套头毛衣,戴着厚厚眼镜一看就是个学生仔的男生时不时在手里摇一个骰子,然后走几步,又摇一次。
“看到没有,我就说不要总是逼孩子学习看书!你看,都学傻了吧!”
杜三鹦:“……”
抱歉,抹黑了莘莘学子高大伟岸的形象。
杜三鹦心里想着白柳,嘴里念叨着骰子上的点数,兜兜转转地眼看着周围的街道越来越繁华,越来越热闹,和记忆里的那条小巷子偏差越来越大,心里忍不住犯怵,自己是不是太过自信了?
想到这,他再次抛出骰子,扑通一声,骰子从他指缝里掉下去,杜三鹦扭过头,他的身侧是一个巨大的商场。
是的没错,白柳又来买衣服了。
他的小出租屋之前一直是谢塔在住,后来他回来了,前几天也只是买了些普通的日用品,非要说的话,就是谢塔对他衣服的消耗量比较大。
新的世界线改变了不少的东西,但不变的是所有人对给白柳买衣服这件事的热情,甚至这次连刘佳仪也参与了进来,唐二打其实也跃跃欲试,但他连自己的衣服都是危险异端处理局那一套,以前还是白柳给他买的,因此痛失参赛资格。
几个人都让着佳仪,所以她第一个挑,刘佳仪在这条世界线虽然不是童星,但也要经常出席各种聚会,而且她没有牧四诚和木柯那些奇怪的xp,各种风格带着白柳逛了个遍,包括但不限于休闲风、运动风、田园风,甚至是白柳日常通勤的正装。
反正木柯早早就包场了,买再多也不用拿着,白柳也就让自己的这些队员们放肆地逛遍了整栋商场的每一家店,任由他们拿着各式各样的东西在自己身上比划,或是买着那些在他上辈子看来毫无性价比的东西。
几个大男人体力都不错,兴致又一直很高,完全没感到累,刘佳仪倒是一段时间后就有点跟不上,但她一直强撑着没喊累,然后没多久就被唐二打发现把她给抱了起来。
脚离开地的时候她有点蒙,然后就开始挣扎,唐二打长得高,还壮,刘佳仪一个八岁的小女孩被他抱着放在手臂上一点也没有违和感,白柳走过他们身边时还顺手摸了摸她的头。
他们继续朝着下一家店的方向走,所有人的脚步都慢了一点,木柯招呼着裁缝给白柳拿衣服试衣服,牧四诚看不惯木柯的审美,偷偷溜出去给所有人买奶茶去了。
这个世界没有游戏,所以他们都不着急眼下的事,明天是新年,不是不知道生死的比赛,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度过这空闲的每一刻。
佳仪休息够了就自己走,累了很快就会被身边的人发现给抱着,比如刚才白柳发现一直扯着他衣角的小手不自觉地握紧,步法开始变缓,他就顺手给捞起来抱进了怀里,走了一会,他察觉到身边男朋友射过来的越来越幽深的目光,把怀里的佳仪放在了谢塔的脖子上。
骑在谢塔脖子上的刘佳仪和谢塔大眼对小眼,一个迷茫一个震惊,其他四个人瞳孔地震,俩人哪哪都不自在,谢塔站在原地不会走了,刘佳仪更是一个劲把身体往后仰,白柳没管被定在原地的一群人,径直走进了身边的一家日用品店。
最后还是唐队长看不下去,解救了二人,然后牵着刘佳仪的手跟上了白柳,随后是谢塔,最后的木柯和牧四诚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惊悚,确认了刚才发生的不是梦后,也迈步跟了上去。
最后,他们又来到了那家美容护理的店,准备结束今天的行程。
唐二打看着这家店就心里犯嘀咕,人坐到沙发上像是僵住了,看着过往的每一个人都像是在盯敌人。
“放轻松,唐队。”白柳好笑地看着他,“这次来主要是给谢塔打理一下。”
其实陆驿站也劝过谢塔去剪头发,谢塔也比黑桃那时候要懂一些常识,但他头发本就长,还长得快,自己还不知道打理,后来陆驿站就懒得劝了,实在看不下去就自己拿剪刀给他一咔嚓。
这次的谢塔要乖很多,手却在斗篷下悄悄握住了白柳的手,白柳顺势回握住他,然后抬头,木柯在给司机打电话让他们把在各个店里打包的商品送到白柳的房子那去,牧四诚在跟刘怀发信息,刘佳仪靠在唐二打身上睡着了,唐二打跟店员要了条小毯子披在她身上。
有一种所有风浪和痛苦都被跨过,如今岁月静好的感觉。
直到这种感觉被一阵吵闹声打破,“怎么回事?”木柯挂掉电话,皱眉看向店门口的方向,牧四诚也探头过去,不过他更直接,伸手捞了个外面奔跑的保安。
“有鸟叫,商场里怎么会有鹦鹉?”刘佳仪也醒了,她揉了揉眼睛,又仔细听了会,“这鸟,还挺有个性……”
牧四诚了解完情况后放了人,回来挠了挠头,不怎么从哪个地方开始讲,“他说,从几个小时前外面就有一个年轻人说想进商场,但木柯今天包场了他进不来,所以他们都以为那个人走了,没想到被他偷溜了进来……”
“商场里我的人一直在搬我们买的东西,包括保安也一直在巡逻,但硬是没有一个人发现他。”木柯推了推眼镜,接上牧四诚的话。
“更没想到那个人还带着一只鸟,那鸟刚才还开口说话了,这才被他们发现,至于说的是什么……”
“能在商场潜伏那么久不被发现,如果不是专业人士的话,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所有人的心里浮现出一个名字——杜三鹦。
果然,下一刻,一个年轻人哭喊着冲进来,和他一起进来的还有一只半空中飞着的鸟,边飞还边喊,“白柳,坏人!”
“……”
“……”
“……”
“……”
“……”
“?”
屋子里那么多人,白柳坐在最里面的沙发上,但那人直接撞进了白柳的怀里,不要怀疑,他不是柔弱白莲花,虽然确实有点像,“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杜三鹦快要被吓哭了,后面那么多人追他,直接让他梦回爆裂末班车,本来他一边躲人一边找白柳,虽然总是扑空,但好在一直平平安安的,但刚才三三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叫起来,他猜到可能是白柳在附近,但这也直接把那群人给吸引了过来,他只能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
这下好了,直接送上门了,杜三鹦泪眼蒙眬地望向眼前的人,结果他眼前的不是保安,也不是黑衣人保镖,而是一个梳着马尾,穿着白衬衫的年轻人在看着他,轻轻微笑,这下更好了,泪再也忍不住全涌了出来,两只眼睛哭肿成太阳蛋,“白柳先生呜呜啊啊啊……”
刘佳仪的听力很好,她老早就听到那只鹦鹉的叫声,是第一个猜到的人,其他人认识杜三鹦,也很快猜到,只有谢塔蠢蠢欲动,想把往白柳身上抹眼泪鼻涕的杜三鹦给撕下来,唐二打默默摁住了他。
白柳的手一边随意地拍了拍杜三鹦的背,一边招呼旁边的惊掉下巴的店员和追过来的保镖示意他们继续工作,放任他哭了一会后,才问怎么回事。
哭完了的杜三鹦不好意思地从白柳怀里站起来,低着头,手指拧着衣摆,看上去活脱脱就是一个在向老师承认犯错过程的高中生,“他们不让我进,我说我是杜三鹦来找白柳的也不让进,我没有你的号码,也没有木柯的,他们就不搭理我,最后我只好偷偷溜进来,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木柯?”白柳的视线从杜三鹦转到木柯身上。
因为上次就被兆木驰穿走了白柳的衣服,所以一直怀恨在心的木柯这次特意告诫门口的保安:不论是谁,就算报出了白柳的名号,也绝不能放任何一个人进去!
谁能想到最后竟然防到这小鹦鹉身上了,木柯看着涕泪纵横的杜三鹦,默默扭过了头,大脑疯狂运转,嘴里还不忘打草稿,“白柳你刚回来,不知道都会有什么人恢复记忆,为了安全,所以……”
“我没有……我只是……我现在不会让人倒霉了!”听懂了木柯的言外之意,乖巧在一旁站着的杜三鹦着急起来,但一时间又想不到怎么证明自己,急得又要哭出来。
木柯想去拍拍他的肩让他冷静一点,就看到白柳站起来也拍了拍他的肩,“放松,木柯说的不是你,话说快到晚饭的时间了,辛苦那么久,饿了吗?”
杜三鹦点点头,他虽然长得小,但他其实和牧四诚差不多大,这个年纪本就是吃得多的时候,在大街上走那么久,刚才又一直在商场里玩追逐战,神经猛地松弛下来,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自己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
“剪好了吗?”白柳回头问谢塔的理发师。
“马……马上”感到所有人的视线聚集到自己身上,理发师的手都差点颤抖起来。
“那就再等一会。”白柳再次坐下,还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杜三鹦也坐下,他翻开旁边桌子上的杂志,仿佛对他的到来没有什么意外,也没什么想问的。
也对,毕竟他们的最后一面是自己非要闹着离开,那大概是白柳最黑暗的一段时间了。
对比于拘束地坐在沙发上的杜三鹦,白柳要散漫得多,他漫不经心地问杜三鹦,“晚饭有什么想吃的吗?”
听到白柳的话,杜三鹦的眼泪又要喷涌而出,其实他也不想哭的,可他们现在是重逢啊,重逢时的泪水,流再多也是因为幸福吧。
“我想吃火锅。”杜三鹦这样说,因为那是他曾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顿饭。
“好,你需要向家人报备一下吗?”
店里的店员们不解地看着这个又哭起来的男孩,他们不知道白柳那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对他来说,蕴含着怎样的幸福。
“嗯,我跟我的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妹妹他们都说过了,我今晚要在我最好的朋友家吃火锅。”杜三鹦脸上还挂着泪,但露出了一个最灿烂的笑,一眼就可以看出他脸上的幸福。
“对了,可以请陆哥和点姐一起吗?”
“当然,没有他我们今晚可能吃不上饭。”
还在局里工作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卖了的陆驿站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然后方点拿着手机微笑着递给他一杯茶,“加油老陆,晚上还有得忙呢。”
“嗯?/嗯。”陆驿站迷茫地看着马上要下班的时间,和通话另一头白柳的声音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