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期间总会有考试,考试有时难免会考砸的,凤莹就经历了这么一次。
春季第一次考试成绩下来,犹如晴天霹雳,像暴风雨吹倒树木,带来一记重击。
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叉将试卷毁得非常彻底,风莹一向非常好强,同时也非常诚实。
直来直往,绝不撒谎,绝不隐瞒。
但这次,实在是考得太差了,差到连头顶的云层都好似在窃窃私语。
她有不得不隐瞒下去的理由,因为一旦被家里知道了以后,学肯定是上不成的。
她不希望以后的日子只能守着一间小小的饭馆,特别是夏天的时候风扬起灰尘,尘土满天,那些沙土会渗入饭馆,呛进肺里。
那些客人来的时候大摇大摆,不需要看谁的脸色,有时连基本的尊重都没有,只因为他们是顾客,顾客就是上帝。
以前至少还能在凌晨时分,收完饭馆的时候看看从遥远地方升起来的月光,但自从朋臣的妻子来了以后,风莹连这种兴致都没有了。
于是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待在后洋地,晚上过了七点就是一片黑暗,最近的小卖部还要走上一公里。
她经常对着月光下的那盆仙人掌发呆,仙人掌不说话,只顽强地收起它的刺。
其实她和其余两户邻居同住一条街,进出同一座大门,本来应该没有那么多孤独才对。
命运有时就是那样刚好,左边的邻居是结婚了十多年的老夫老妻,经常为柴米油盐争吵,怎么有空理她。
右边的新婚夫妇还在甜蜜度蜜月,已经过了一个月,还没有回家,听说他们还是未婚先孕,留下婆婆照顾满月的小孩。
小孩深夜经常哇哇大哭,最右边的邻居不堪其忧,夫妇交欢的时刻还要起来把楼上的小窗关好。
客厅里面的电扇呼呼地吹着,有几颗螺丝已经松动,发出吱吱地声响。
凤莹越听越心烦,对着电风扇大喊:“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
电风扇并不理会她,依然吱吱地响。
凤翔刚好洗了一大碗葡萄,端过来说:“莹儿,葡萄吃不吃?”
“葡萄?葡萄!哪有葡萄!快拿来!”
凤翔擦擦手说:“我就给你放桌上,快吃吧。”
葡萄粒粒晶莹剔透,咬下去汁水四溢,外皮还带着酥脆的一抹甜。
葡萄下肚,燥热的心总算是凉了下来。
但没一会儿,她又想起来了,这地方又偏僻,又不好走夜路,沈臻和黄楼明想来都看不清任何一条路。
那一次好不容易终于来了以后,还惊动了别人家养的狗,他们没养过,不知道不能跑的。
于是那只黑狗汪汪一路狂叫,沈臻和黄楼明逃亡了一路,沈臻最后差点都哭了。
凤莹也发现后洋地的地理位置实在太偏僻,不适合邀请别人来做客,后来也就不邀请了。
别人选地也根本不会选到这里来,只是当时她一味地想要逃避梅如,相比之下,她比这些可怕多了。
正想着,突然有一个头发已经掉光,穿着军绿色衣服和裤子的人,口中叽叽哇哇地,不知道讲些什么,手中还抱着一只黑猫。
黄淡金拉着他坐下,让他慢慢说。
那人把猫放下,然后指着猫,也叽叽哇哇地说了一顿,但他说了那么多,凤莹还是一句话也没有听清。
他的手势很丰富,黄淡金有时候也要比起手势来和他交流,凤莹这才知道原来他家门不幸,是个哑巴,父母英年早逝,孤零零一人在世,他们是他在后洋地唯一的朋友。
黄淡金问他为什么要送猫来,自己独居,多只猫陪着就像多个人,晚年有个伴,不也挺好的吗?
其实他有名字,但没人知道叫什么,因为他说不出来,也没人替他说。
他们给他取了个名叫阿哑。
不中听是不中听了点,可是大家都默认了,也就等于他同意了,因为他说不出来。
阿哑摇了摇头,指了指桌上的葡萄。
黄淡金说:“你是说,你的猫想吃葡萄?”
阿哑摇了摇头,摸了摸裤带子。
黄淡金这次明白了,说:“你是想说,你没有钱?怕养不起猫?”
阿哑这次很兴奋地点点头,他很想发表一番话,可他说不出来。
黄淡金抽了根烟,说:“收下就收下吧,刚好前几天还收到了一个笼子。”
阿哑拍拍他的肩膀,黄淡金也给了他一根烟。
黄淡金用嘴说,阿哑就用手表达。
两个人说说笑笑地聊到了下半夜,阿哑这才想起来要回家。
黄淡金问他会不会太晚了。
阿哑连连摇头,比了一个一,黄淡金明白,这是他在说,当一个人在世界上无牵无挂,走再多的夜路也都一样,反正都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