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七过后,繁华就遁入了忙碌中。
拜老爷的祭祀活动也已经结束,工人复工,学生开学,各行各业重新开始营业。
花枝开始招展起来,群山隐没在朦胧之中。
这一年的春天,对风莹来说是最难忘的一年。
不仅是因为心灵邮箱,还是她在高中生涯中的最后一个学期。
那时的学习压力自然也很重,但练习册和课本却只有一本,做完上面的题目,想要再多做,只能去市图书馆借来看。
市里路远,尝尝要骑着单车走十几里路,去时黄昏,到达目的地后就变成黑夜里,图书馆也刚刚好关门。
臣朋似乎工作第三个月后,终于赚到了钱,风莹从图书馆回来以后,从裤袋里掏出了一张崭新的十块钱。
“这是欠你的十块钱,现在把它还给你。”
风莹不忘调侃:“最近早起晚归,洗衣做饭,拼命工作,可有点不像你啊。”
“这不是娶了媳妇了嘛。”
“爱情真是种伟大的力量”风莹小声嘀咕。
臣朋又拿出二十块钱来:“你在外面读书,这些钱你也拿去。”
“你现在要当起好人了?我自己能赚,不用你给。”风莹一摆手就给回拒了。
“你哪里来的门道赚钱?”
“这你就别管了,我自有办法。”
这一幕恰好被游梅如看见,气冲冲地走上前,一把夺走臣朋手里的二十块钱,说话像是苛责一般。
“她都说了不要了,你还要给!真是不知道好歹。”
“我愿意给,这是我的自由,有什么问题?”
风莹有些不知所措:“嫂子,要不我还是收下吧,别让我哥为难。”
“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吗?”游梅如白了风莹一眼,眼神凶神恶煞。
“都拿回来了,哪有再拿回去的道理。”
风莹虽尊重长辈,但眼前这个女人比她大不了几岁,却一副高高在上,早就不满。
要不是臣朋一直惯着她,她哪会吞得下这口怨气,于是义正言辞的反击。
“我哥惯着你,我可不惯着你,你才来一个月,就分不清了这个家是谁的吗?”
“那天我都听见了,你不仅对我哥是百般压榨,甚至对我爸妈都不放在眼里。
你是缺胳膊少腿了还是还活在上个世纪,需要人好生伺候。”
游梅如被这激烈的言辞说的哑口无言,依然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反正一开始就说了,我来到这里以后什么都不需要做。”
“那我现在请你出去,可以吗?”风莹面不改色的说。
“好啦好啦,风莹,何必这样呢?”臣朋在一旁劝住两个人。
“梅如,你也真是的,和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消消气消消气。”
“住口,你别插嘴。”两个人同时说道。
“这个嫂子不认也罢。”
“不认就不认,反正我本来也不需要你们家的亲戚。”
风莹实在不想和这个无理取闹的人争辩了:“那我走,祝您二位百年好合。”
说罢便扬长而去,留下在原地气急败坏的游梅如。
臣朋看着妹妹远去,对游梅如说:“你这又是何苦呢?她是我妹妹,给她钱又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你还说,自从来到你家,每次出了事情,你都不向着我。”游梅如无理还不饶人,倒是先哭起来了。
一阵风呼啸而过,吹得心乱的人更加忧伤,无奈的人更加彷徨。
臣朋在风中头发凌乱,衣襟乱了也不整理,茫然地站在原地,似乎忘记了自己的去处。
风莹回屋整理信件时,越想越觉得晦气,跑到金木兰的房间,习惯性的反锁。
“娘,我们在后洋是不是还有一块地。”
金木兰不知所指地回答:“是有一套,怎么了吗?”
风莹开始盘算起来:“那我们搬去那里去呗!”
“怎么突然想去那里住了?”
“还不是因为您那媳妇,一天到晚和谁欠了她没追讨的外债似的,咄咄逼人。”
金木兰也觉得不无道理,黄淡金买下的地基其实已经有两三套,购置一下家具倒是可以住下去。
“但那里离饭馆可是两里路,还到处是树林,夜里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
“我不管,只要能不被您那媳妇来就好了。
但风莹又想到那里住着她的祖母,真是祸不单行。
女儿的意见,金木兰只要力所能及,向来是不反对的,但手续全在黄淡金手里,凡事都要等他过目,才能做决定。
黄淡金是凌晨一点回来的,满身疲惫,倒在床上恹恹欲睡,听着妻女的控诉,缓慢地做了起来。
“臣朋也大了,他的事毕竟是他的事。我们在这住也好,图个清净。”
黄淡金在这时也发现,人不可貌相,看上去好生生的一个人,怎么如此心狠手辣。到了六亲不认的地步。
他这个年纪,对婚姻已经毫无向往,却总有着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想法,觉得一定要门当户对,现在倒觉得随他们去便好。
他唯一有感情的,是他用血汗和诚信养起来的饭馆,这座饭馆说是用他的血活到现在的也不为过。
是福是祸,试了便知,纵使不顺眼,又怎能劝有夫之妇分离呢?
传出去是多么奇耻大辱的事情。
他和臣朋说了一声,从饭馆里带走了他的一套西装,把金木兰和风莹姐妹俩所有东西带走以后,便到后洋的那块地住去了。
他把饭馆连同附近的另一块地的钥匙给了臣朋,无论什么时候,他都给自己不成器的儿子留了一块地,自认为问心无愧。
自己也去开锁匠那里打印了一份钥匙备份,以防不时之需。
且说风莹住到了后洋地后,觉得门前被树林围起来的池塘饶有趣味,池塘被小路分隔,底下流水娟娟而过,枯叶推理埋藏着许多小石子。
每次情感复杂之时,风莹就会手拿一推小石子,一颗一颗往池塘里扔,扔得越高,波纹就散的越开扬起的圈越多,她越觉得解锁新成就,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
后洋地的夜晚,也着实安静地出奇。
四处都是高高的围墙,在长时间的雨季冲刷后,那些黑色的墙体上生长着许多青苔。
唯一的光亮就是当月光洒在沙路上的时候,可以依稀可见道路的模样。还是蟑螂,老鼠,金龟子等动物的领地。
后洋地并不是没有一家住户,只是这些住户相隔都有一段距离,所以几乎存在互不打扰的状态。
这里的住户最常听到的不是鸡叫就是狗吠,在养鸡狗的住户家里,走过去的时候,常常会飘来一阵鸡粪的味道。
公鸡们一般成群结队的觅食,在他们遇到障碍物的时候,还是可以短暂的进行飞行。
除了这些具有灵性的动物,还有月亮以外,后洋地的夜晚除了宁静就是宁静。
每当晚上九点的时候,风莹的祖母就会把墙壁上的挂中用力的敲一敲,警示他们,不应该打扰到她睡觉。
这种警示多少还是起到了一些作用,但有时候风莹在这个时间完全不能睡着。
他总是会偷偷的跑到阳台上面,去看满天繁星,每当这个时候会思考着,那个不知名的时光车站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