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沈臻的烧迟迟不断,反而越烧越高,口中一直说着一些模糊不清的话,陈氏凑近听了许久,在她微弱的声音中对信息一无所获。
沈一忠晚饭之后,本想回屋继续休息,却看见沈臻的房间里亮起了小灯,心里很疑惑。
“老伴,我们的臻儿是回来了吗”
“没有啊,是你看错了吧。”陈氏不知道为什么要隐瞒,但似乎有不得不隐瞒下去了的理由,脸上闪过一丝慌张的神色。
沈一忠捕捉到了这种细微的变化,没有继续理会陈氏的话,径直的就往深的房门走去
门被打开了他看见了正发着高烧。头上裹着毛巾,面色潮红的沈臻。
又立马回去找了陈氏,怒不可遏地喊道:“为什么要骗我?臻儿要是出事了,我怎么和她的亲生父母交代?”
但他这一怒却引起了本就没恢复了身体的报复,从肺部引起了一阵剧烈的咳嗽,从里面咳出了阴红的鲜血来。
这让沈一忠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在陈氏的扶持下,在木椅上坐了下来。
转而平静地说:“罢了罢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好,我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早已命不久矣,就是想陪真臻儿一段时间,能多一天就是一天吧。”
他的眼神有些茫然接着说:“老伴,要是我真的不在了把我的遗骸留在枫山,这是我的归宿。”
他握着陈氏的手:“我知道你一直想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只是因为我孤独成性。你也陪着我这样十几年了,我死后你就带着臻儿走,到哪里都行,到外面的世界看一看,臻儿也不可能一直留在枫山。”
沈一忠把木椅的螺丝都拆开来,村里面拿出硬绑起来的几十个信封都交给了陈氏。
“这都是沈忠芳十几年间寄来的,因为有你的辛苦勤劳所以我一直用不上这笔钱,以后你会用到的。
我一生有愧于他,绝不会收他半分铜臭,但为了臻儿的以后,我不得不收。”
陈氏一听到他说这话,泪水就在他脸上游走:“你这又是何必呢?”
这是遗嘱,一份永远不可能变改的遗嘱
“为了让臻儿忘记我,以后我的祭日你可以来当别让她来。”
这件事也永远的在陈氏日渐苍老的面孔上留下印记。
沈臻已经半个月没有去学校,于是陈有光终于登门拜访,了解情况,他看到沈臻当时收集的薪火已经所剩无几。两位上了年纪的老者又无力干这种繁重的体力活。站在一旁摘下自己的眼镜,悄悄抹了几把眼泪
他心生一计,组织班上几个活泼又好动的同学来为他们备好物资。沈一忠夫妇当即拿出酬谢,陈有光回绝了,说:“这是我的义务,义务是无需费用的。而如果收取了费用,那就是隐性财产,亵渎了我这神圣的职位。”
“我懂了,谢谢您”陈氏感激涕零。
“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行离开了,到时候再登门拜访。”
几天后陈有光,果然又带着一列队伍来了,而且队伍不是别人。正是在篮球上摘得桂冠的五人组,凤莹作为班长自然也到场了。
五人组在见到沈一忠夫妇时排成一排,身体成立正姿势,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响亮整齐地说道:“爷爷奶奶好!”
“陈老师真是教出了一群好学生啊!”。自从病了以后,愁云满面的沈一忠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五人组毫不拖泥带水,个个干劲十足,还饶有兴趣地聊起了天。
“这里这里,快来帮我,哎呀,天幻,你真是太慢了”
“薛山!看我的雪球。”
“好你个黄楼明,现在都敢以下犯上了。”
“周武!站住!真男人就来决斗一场,或者赔我的雪人。”
他们用雪球砸出枪林弹雨,一到外套上就粉碎。凉飕飕的,收集到的薪火,快堆满了半间屋子。却好像丝毫没有消耗体力一样,五人组又在商量着什么,然后各自分工,用雪大做文章了。
凤莹好奇的过去问是什么,他们集体一致对外保密。
“切,真扫兴。”自讨没去以后他就离开了
沈臻这段时间已经好了许多,只是脸色仍旧有些苍白,披在肩上的长发也很久没有系上了,这些天来她一直没吃多少饭,连嘴巴都沉默的不愿意进食了,在那些失眠的深夜梦境里却总出现一个男人的声音。她觉得这个男人也许在不久以后就会进入她的生命,正这么想着就看到凤莹朝他走来。
“沈臻,好久不见,你好些了吗?”风莹拉着她坐了下来,:“大病初愈,还是多坐坐好。”风莹给她一个拥抱,沈臻感到自己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袭来了一阵暖流。刚回归的身体又变得虚弱了起来,她没有挣脱这种感觉。连同自己垂落的头发一起躺在风莹的肩膀上,带着朦胧沙哑的声音说。:“最近还挺想你们的。”
“会回去的,等你好了以后大家一起接你回去。”凤莹将沈臻送回屋里,盖上棉被从陈氏那里拿了一碗粥和勺子,准备喂沈臻喝下去
“给我,我自己能喝”沈臻将她手里的勺子拿了过来,但她很快感到,四肢有些无力,连碗也拿不稳了
“就知道硬撑”凤莹将粥一口一口的吹凉再送到他口中,没过几口就要问她烫了吗?等她摇头后再继续喂她吃下去。
沈臻突然觉得到了后面几口粥越来越凉了,原来是自己在没有征兆下将眼泪也咽下去了。
“怎么哭了呢?”凤莹拿出随时带着的手帕擦去了她的眼泪。
“你会怪我吗?我总让你们担心,如果不是你们,也许我就能离开这个世界了。”
“啊?”凤莹呆住了,猛然意识到了什么,马上抱住她说:“傻瓜,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不光是我,我们都从来没有怪过你”
“真的是这样吗?”沈臻在凤莹的拥抱里强忍着不落泪,但还是在风莹的衣间留下几颗晶莹剔透的少女的眼泪。
“好了,好了,不哭了。”,风云感受到彼此之间的心跳声,以一种声音平衡着。“再哭真的会变成傻瓜的。”
“我先把碗拿出去”
“不要走”,沈臻拉住了他的手,几乎快喊出来,露出一种请求的表情。“再陪我一会儿,我有点害怕”
风莹像怀抱着一只猫,一刻钟后在温暖中安然入梦,缠绕着的双手却抱得更紧了,风莹花了很大力气才把她放下来。
风莹这才安下心来,将碗勺都装到了后林的盆里,并做好清洁,听到前方不断传来的欢声笑语,还有打闹捉弄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