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泠泠,天空暗蒙。
窸窸窣窣的落叶声,沥沥染耳的夜雨声,交杂在一起,徘徊于人影寥寥的媚阳十号街道上。
余下的,只有数道路灯射下的明晃灯光。
亮堂堂的朦胧之中,水坑溅起。
一颗颗泥点飞舞,落在雪白的帆布鞋上。
往上移,随着脚步波浪起伏的浅蓝牛仔阔腿裤呈现出优美的弧线。
月光下,那是一位白净的少年。
少年在微雨中漫步,正值立夏,两旁的梧桐荫树之间发出阵阵蝉鸣,传入少年的耳里。他没有撑伞,任由清凉雨点慢慢浸入他的衣衫、他的皮肤。
“啊…哈…”
少年来到溯江河的上的石桥上。他伸了个懒腰,远远望去,明灯烟火闪炼其眼,好不绚丽。
在对面城填熙熙攘攘的明火之中一一隐隐约约传来“噼里啪啦”的爆竹火花炸开撕裂之声。
少年抬头,下一秒,对面之内冲出一粒金砂直飞云霄,划破暗云,正好当空,“嘭”得一声,好似一朵明媚的艳花在黑色天际里绽放着刹那芬芳。紧接着一朵又一朵的烟火陆续盛开,“呯呯”声中,照射出一片白昼。
他好久没有这么松活了。就在少年准备静静地好好欣赏这风景一翻时,一阵突兀的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少年掏出手机,屏幕上赫然的三个字儿“余继江”在他眸中晃了一瞬,旋即换上笑脸,按下接通键,手机内立刻发出声音:
“阿亦,你现在在哪儿?”
声音低沉浑厚又带有一种沉稳自信。显然对方是一位中年男人。
少年沉默不语,只是淡淡地擒着笑。只听对面又问道:
“阿亦?余亦?说句话。”
听着这声音,余亦果然还是没法保持笑容,他的嘴角慢慢收拢。不过语气倒是笑意分明,他慢吞吞道:
“哦,怎么了?”
“……”
“唉…”
余继江无奈叹了口气:
阿亦现在连“爸”也不愿叫了吗?
沉默了一阵,那名中年男子好像是落没了一阵,语气有些腌然,他继续道:
“你学业的事,爸爸已经办好了。你呀…”
还不等余继江说完,余亦言简意赅道:“地点,时间,班级。”
…
虽然…但是
你这毫无差距的对仗工整是怎么回事?!
余继江:“咳咳…
“晋高二中,明天8:30去学校报道,高二(12)班。记住准时。”
交待完,余继江又忍不住发出来自老父亲的叹气。对于这个儿子,他实在是希望得到他的理解,哪怕一点儿也好。
他又止不住嘴,忍不住内心,开始对余亦交待:
“阿亦啊,你这次去学校,就只是去好好学习。爸爸也不求你能真的要争个什么第一,你倒数都成。但也算爸求你了,这次在学校,安分点,少让爸爸操点心…”
……
余亦挠了挠耳朵,余继江在手机对面向他喋喋不休唠了一大堆,他偶尔答复一下。终于听余继江有了话说尽的时候,他平淡地看着对面早已熄了灯火的城镇,答了声“知道了。”
待对面电话挂断,余亦盯着手机屏幕好一会儿。
晚风轻抚过流云,驱散溯江河上暗暗翻涌的涛浪,宛过余亦耳边的碎发,缕缕荡起。
雨还在不停下着,漾起河中的涟漪,零零碎碎,残月被撕成几片。
对面的城,那是晋溯城。明天,去新地方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