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灰原哀擦拭镜片的手停了下来,忽地感到一阵恶寒蹿上大脑。
她惊恐地打开眼镜,那扔向城市中密密麻麻分布的红点消失不见。
“怎么了?”赤井玛丽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情绪。
她的没事还未出口,又在心里嘲笑怎么可能骗过对方的苦涩。
“……我该走了。”
灰原哀不想将任何人因为自己而被牵扯进危险,她含糊地说着,披上了床沿的外套。
赤井玛丽蹙眉,又比她更快一步地伸臂挡住了出去的路。
“要去做什么?”
她严厉地发问,没有任何愿意放行的意愿。
“……他来接我了。”
赤井玛丽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你不能去FBI和日本公安,他们在之后会将你软禁,你知道自己手中握着的药物究竟是什么。”
“我当然知道,”灰原哀摇了摇头,“它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上。”
“但不是FBI与公安。”
“那你该怎么办?!孤身一人躲避他们的追捕吗?”赤井玛丽清晰地知晓那个组织的恐怖。
“有人来接我。”
她只是坚决地说出了这句话,仿佛面对的不是万丈深渊。
赤井玛丽被她平淡的话语打上了火星,怒火与无奈着力向着理智灼烧而去。
仗着比对方高半个头的身子,她遮掩,将身后的门挡的严严实实。
“这里目前是安全的,你不必担心牵连到我们。”
“但变小的身体究竟怎么能对抗他们呢?”
是啊,怎么能对抗那些组织里的人,保下她呢?赤井玛丽根本没底。
“呆在这里,这是目前最能保证你安全的方式,”她执拗地,用着陈述的口吻,长辈的态度不容置疑,“我会联系自己的私人队伍,他们在之后能保障你的安全。”
“但现在不能。”
“我绝不同意你的以身犯险。”
“走到天涯海家他们都会找到我,我……不想逃避。”
对方倔强的语气让赤井玛丽都愣住片刻,反倒兀地想起,当初自家妹妹对自己的坚毅如出一辙。
那时的她正是肚中九月的胎儿落地,面色苍白憔悴,宛若能被一阵风吹散。
但她小心翼翼地捧着怀中酣睡的孩童,眼眸的温柔是能让人溺死的。在抬眼后,那双眼睛则是世界上最为坚定的选择,一个母亲的。
“我希望孩子们都能过上好好的日子。”她的声音很轻,一碰即散,又字字坚定地向赤井玛丽说着。
面前矮小的人与消瘦的她的母亲叠合。
她想着,艾莲娜当初是如此对她说的:“为了她们的幸福。”
而后,那怀中的孩子不知多久后睁开了眼,是一双与她母亲同样的眼睛。
那双眼睛见过了黑暗,自深渊中蹒跚走出,却是未染一丝污秽的清澈。
“有人在等着我。”
何其相似,完全依赖的,坚定的相信,相信她口中的那个人会来找她。
但……
赤井玛丽心中的烦躁莫名被陡升的悲哀掩埋,她一向坚实的手颤抖着扶上灰原哀的肩膀:“志保,宫野家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她又怎么能……放心,眼睁睁看着那唯一的血肉撒手而去。
“虽然我与你仅仅只有血脉上的关系,甚至称不上熟络,但你的母亲……我当年没能阻止她进入组织,现在已经不想再辜负她一次了。拜托你,不要去。”
赤井玛丽看着对方的发丝隐住了双眼,在期待着对方的放手……
“啪。”
她还未反应过来,便下意识地寻到了声音的起源地。
麻醉针。
头脑因为强烈的眩晕迟钝了,堪堪跟上她的视线。
灰原哀收起藏在腕中的手表,接住了软在一旁的赤井玛丽,将其靠在床边。
她想对她说,不要去,却疲软地使不上一点力气,强烈的困意一波波袭来,赤井玛丽仅仅能听到耳边女孩的轻声。
“抱歉……”她抿了抿唇,为利用她的情感而感到抱歉,声音微颤,“正因为只有我一个人,我才要斩断不能存在世界上的禁忌。”
眼前的视线已经被泼上浓稠的黑,直到彻底看不了真切。
……
外面的太阳已经落山,世良真纯匆匆乘上电梯,摸索着钥匙打开了家门。
“啊……抱歉抱歉,因为调查捅了点篓子,所以被警察……”
“摩托车钥匙给我。”
世良真纯被面色深沉到几乎要滴出墨的老妈吓到了,又头顶着三个问号。
“发……发生……”
“给我!我现在需要去一趟MI6的接应处。”
“啊……但是身体……”
她这时才注意到,赤井玛丽的手里捏着一颗小小的蓝白胶囊,她曾在江户川柯南的盒子里看到过。
“好……”世良真纯明白了什么,她接着说,“我也要一起去。”
赤井玛丽简直要被一个两个叛逆的孩子给气死,但她现在没有那个闲工夫陪她拌口舌抢钥匙,只能点头:“立刻。”
“当然!”
世良真纯迅速拿上了头盔,与赤井玛丽奔下楼。
楼梯间漆黑一片,能让人直目未知的黑暗恐惧。
赤井玛丽握紧了那一小小的胶囊。
“志保,你所信赖的人,希望他不会辜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