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银白色的大门,洛煜只觉得周身又暗了下来。
不是幻觉。
他们跨进了一片虚无。
刹那间,千千万万的鬼魂哀鸣和狼嚎声传进了他的耳朵。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不要,啊——”
“救我,救我,阿伟……”
“不,不!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数以万计的画面在一瞬间涌入洛煜的大脑中,他无力地跪下来,心脏仿佛要被捏碎。
他看不清那些模糊的画面。
只是隐约好像听到有人在向他求助。
是的,他听到了那个声音。
模糊的碎片记忆在声音出现的那一刻仿佛被时间重新拼凑起来。
洛煜看到死神拿着一把镰刀,割开了狼的心脏。
女巫往里面滴加了红色和蓝色的药水。
猎人的子弹击中心脏,投入了人类的贪婪与恨。
预言家的占卜灵验,她看到一个即将出世的婴儿以后悲剧的人生。
每一个即将渡过奈何桥的冤魂都留了一丝念想融进那颗心脏。
在巫术的变幻下,心脏变成了一颗宝石。
婴儿的啼哭声在红月之下逐渐响起。黑雾里走出一名身披黑袍的巫婆。
血月的光照在地上冰凉的尸体上,一颗黑色的宝石镶嵌进了一名幼婴的心脏。
月夜沉寂下来,耳畔呼喊的求救声越来越清晰。
那是一个小男孩,他狼狈地从一片死人尸骸中爬起来,眼底充斥着绝望与无措。
他的右手诡异地变形,布满了黑色的绒毛和鲜血。
男孩身下的每一具尸体,心脏的位置皆被捅穿。
看清了吗,那个男孩是左眼红瞳右眼蓝瞳的怪胎。
从出生就被巫婆诅咒,月圆之夜便会失去理智,只剩猩红与屠戮的杀人魔。
一阵剧烈的精神冲击感袭来,洛煜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震地连连退后。
他突然回过神来,刚刚脑海里的画面一闪而过,好像他从外面踏进这片虚无时什么也没有发生。
“噌——”
周身忽地亮起,洛煜仿佛要被这突如其来的白光刺瞎。好一会才缓过来。
四周在寂静声中亮起,却又在轰鸣声中黯下去。
“哗——”
“竟然真有人类的小子找到这了!”
“这两个就是十八村昨晚犯禁的人类?看上去不堪一击呀。”
“怎么通过无尽长廊的?”
“狼王会怎么惩罚他们呢?好期待哈哈哈。”
“好鲜美的肉呀~呲溜~”
令人震惊与恐惧的是,这里居然有这么多名狼人!
洛煜顿时感觉毛骨悚然,他能真切地感受到有数不尽的目光正贪婪的凝视着自己。
他扶起重伤的顾天昀,右手握紧了匕首,警惕地盯着四周蠢蠢欲动的狼人们。
这些不是普通狼人。
他们其中跪在地上的是身披战甲的狼人。狼人之上,有数名坐在镶满金石玉钻华丽宝座上的“狼人”。
与其称这些为狼人,倒不如说是浑身透着狼人气质的衣冠楚楚的人类!
他们个个身着华丽制服,看着是那么高尚富贵,温文尔雅。
洛煜不觉地又攥紧了手中的匕首,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早已寒毛卓竖,连眉心都沁出了汗。
早在很多年前,有一名受了重伤垂死的老者来到十八村,他带来了一个巨磅消息——远在西方的维尔纳城市是狼人的中心城市,那里聚集着全世界75%的狼人,住在那里的狼人也有着像人类社会的等级划分——贵族,将士,平民。就连尊贵的狼王也住在那里。
越往上阶层的狼人实力更强,特别是狼人贵族中,有好几名狼王的亲信,实力更是深不可测。
住在维尔纳王国的普通人类,他们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等待他们的不是被屠杀,就是被奴役。
那名老者是狼贵族缛家的人类奴仆,他说他是在13岁时因犯错被送过去的,他是缛家的玩具,几十年来每天都要“进行游戏”,狼人们折磨他们的方法比外面的要恐怖和残忍许多。
但那名老者如同被人操控了一般,刚来的时候全身是血,后面明明见他恢复许多,有一天突然就死了,死的毫无征兆,猝不及防。
洛煜的防备之心此刻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但是周身的狼人贵族们似乎都没有要上前来取他性命的意思。
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都退下,接下来的事,不允许任何人干预——”
“是——”众狼人纷纷低头侍从,原本喧嚣的四周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塔楼侧壁前的虚空里缓缓走出一个人来——阴沉深邃的眼眸,五官分明,身材高挺。
压迫感直直袭来。
他脚踏虚空,眸光向下略去,孤傲不逊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色彩。
“洛,煜?”
语气平淡,看起来漫不经心。
洛煜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能令众狼人都屈服的,一出场就带着强烈压迫感的人,还能有谁?
毋庸置疑。
无人回应。
男人对此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微微蹙了一下眉心。
洛煜顿时感觉脖颈被人强行勒住,下一秒就能被轻松折断。
男人在一瞬间闪到了他的面前。
眼神带着肆无忌惮的侵略性。
洛煜被这压迫感震的直直跪下来。
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力量就是要压着他,让他下跪,让他看着眼前的人就忍不住屈服,忍不住在他脚下摇尾乞怜。
但他不会。
绝对不会。
他被无形的力量压地抬不起头来,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痛苦。
他吃力地发出一声嘲讽。
也是正因为这一声冷笑,下一刻,洛煜彻底后悔了。
他感觉自己大脑中的记忆在破碎。
那些曾经的片段回忆,被一团黑雾围绕,随后光暗下去,“砰——”
就好像玻璃杯被砸碎的声音。
数百条记忆就这样在他脑海里炸开,乒乒砰砰的,如雷贯耳,盛怒在他体内。
“嗯……啊——”
终是忍不住喊了出来,但他的眼白早已布满血丝,瞳孔的光也黯淡下来。
威压在这一刻,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