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走了吧。”
赵天华开口，来上的食物已消灭干净。张岳靠在椅子上轻轻揉着肚子，其他人也渐渐沉默。目光最后停留在陆非身上，陆非也在看他，瞳孔里想燃烧着火焰，藏不住的。
“走，回去上号开爽。”
“我有点事想问赵天华，你们先走。”
陆非这时站起来
“啥事?”
“不用你管。”
陆非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大，周围人吓了一跳，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他。他不想这样，可是一想到高中三年相处的是这种人，他没忍住。
陆非觉得赵天华完全没必要这么做，他本可以用什么稀奇古怪的理由把自己单独叫走的吸引李子慕过来的。可他把所有人都叫上了，为了掩人耳目已经能够无视曾经朋友们的安全了么?
“找事?”
张博然上前一步。
“不关你的事。”
陆非眼底微闪着光，好像一头发怒的野猫。
“没啥大事，你们先去。”
赵天华拉住他。
“萧梓缘和老大表过白不假，她什么样的性格你不知道?你想追她还是干嘛我不管，但老大不是你的情敌，这股劲儿你留追姑娘去，怂包。”
张博然脸有点红，他酒量一直不太行，酒品也是。
“什么玩意?”
陆非好不容易摆出的狠人气势瞬间萎了大半，他根本不知道萧梓缘和赵天华还有这档子事，幸好他俩没成，陆非绝不答应萧梓缘卷进来。
张博然留给陆非一个你最好小心的眼神带上门离去，包间里就剩赵天华和陆非，两人互相着对方谁也不说话。
“咱们在这儿干瞪眼可解决不了问题。”
赵天华打破寂静，再次睁眼时，幽蓝色占据了整个瞳孔，缓缓斟满啤酒，极具侵略性的眼神仿佛陆非已经是到手的猎物。
“其实我不想把他们扯进来的，”赵天华淡淡的说，“这本是一场正常的旅行，大家玩得开心，而我只是在他们开心的空档去处理一些不要紧的私事，结束后依然是朋友。你不该在群里说话的，都已经踏入更精彩的世界了，何须在意我们这些同学，留在记忆里才最美好不是吗?”
“高中的一切你都是演出来的？”
陆非深吸一口气。
赵天华停顿了一下，显然没料到陆非会问这种问题：“当然，你是不知道假装成人类有多困难，听白痴讲课做白痴作业跟白痴交朋友甚至要把自己装成更白痴的白痴。”
“为什么？”
陆非的声音在颤抖，尽管有所预料，但亲耳听赵天华从嘴里说出口，他仍不敢相信，回想起那三年间赵天华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忽然觉得有点渗人，就像知晓曾经的同学其实是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我也不想这样，可是银灵盯着所有的中学生，如果我表现出来一丁点和人类不同的样子就会被发现。”
“来蓝陌不好吗？”
“蓝陌？你根本不知道银灵对我们做过什么！”赵天华的表情突然变得扭曲，“我们身上流淌着神的血，那些卑贱的人类才是异端，凭什么要把我们驱逐出境赶尽杀绝？为了保护那些虫子?还是单纯因为看不起我们?我知道你们理想远大，为弑神事业前仆后继，可我们做错了什么，我们只想舒舒服服的活下去。弑神派就是不所不扣的疯狗，没什么了不起的。”
陆非站起来，眼瞳中的金色甚至比赵天华还要闪耀，右手的神印隐隐发热，听到这儿他的情绪也激动起来：“这不是你们袭击火车站拿人命当儿戏的理由，堕落的神裔败类，校长的话一点没错，你们都该死。”
赵天华按捺不住胸腔里的怒火，他猛然起身似乎想要把面前的野猫撕碎，面对弑神派他根本无法保持冷静。
门开了，没有一点声音，只有空气在流动，像是打开闷热陶罐的泥封，有微凉的风吹进来。男生低垂着眼，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悄悄在包间弥漫，两个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过来。
“战斗部临时专员，李子慕。”
男生像块冰杵在原地，眼底却涌现炙热的战意。背上是一个黑色网球包，拉锁有一段没有拉上，露出鳄鱼皮包裹着的...刀柄。
上海浦东医院急诊病房外是凌乱的那步和刻意放轻的谈话声，医生们的神情渐了染上窘迫，这是生离死别的地方，连庭空气中都流动着悲伤，仅仅是待着这里就是一种折磨，人的痛苦是会传染的，即使病情不重的人待久了也会觉得胸闷，再好的心情也会变得非常不爽。
火车站受伤的旅客大部分被救护车送到这里，玻璃碎块造成的伤势并不致命，碎片渣子嵌进皮肉，清理干净再包扎伤口并不容易，有些小孩子更是哭个不停，医生和家长怎么劝也无济于事。丁子忆和A的是最先被送进来的，在急诊四号房，这里面大都是病情暂时稳定等待住院或离开的患者。
“嘶，真疼，怎么会有如此潦草的处理方式!”
A0618号呲牙咧嘴的抱怨。药液浸入伤口引起的刺激无时无刻不在拷打交感神经，他的脸色十分苍白。君临天下带来的重力增幅致使他的伤口迸裂，血液流速加快从而大量失血。医生要给他输血却被严辞拒绝，神裔发育成熟后不能输入纯种人血，否则会打破体内神血与人血的平衡，导致循环系统紊乱。输送给神裔的人血需要适量加入神祇血清。
“你以为这是在神裔医院有医冻剂给你用?”丁子忆没好气的说，“人家给你包扎好就知足吧，从君临天下里活着走出来的人可不少，回去后你可以吹牛逼啦。”
丁子忆的身体没有大碍，脖颈有处淤青是面具女子踢晕他的证明，被送到医院三小时后他就醒了。出于战斗激烈的缘故他的血压和脉搏都超过正常人类水准，安全起见医生要他留院观察，等血压脉搏恢复正常稳定下来才可离去。
“再牛逼也牛逼不过你呀，”A0618看他的眼神像看到奇珍异宝一样，弄得丁子儿浑身不自在，“大哥你可是顶着君临天下跟人家干，太猛了吧，我在那里面张个口都费劲，S级真变态。”
“可能是血统特殊吧。”
丁子忆淡淡的说，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在天山的时候他也遇见过君临天下，那是由云霄神王帕尔修斯释放的，同为S级的沐风和苏翎心根本不能抵抗，乃至于终结者也不得不下跪。真正的原因在他自己身上，意识中断的前一刻隐隐约约他听到女子说出“紫瞳者”这个名称。
“紫瞳者，很特别么?”
丁子忆之前不是没有这个疑问，他没见过和自己拥有相同颜色神瞳的人。令隐对此的解释是神瞳的颜色受血统和遗传影响，即使看上去同色的神瞳也有细微的差异。而S级的数量本就稀少，缺乏样本的情况下，紫色神瞪并不认为是异类。要解释紫瞳，恐怕只有问路西法了。
“对了，我刀呢?”
丁子忆忽然想起来，如果警方检测起燕返的材质定然会引起怀疑，以人类的冶炼技术造不出类似的金属。
“别担心我帮你处理好了，”A0618回答，“那面具女撤掉君临天下之后警车救护车什么的就来了，我是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才把你那两把刀扔飞了的，不过具体扔哪儿我就不太记得，那时候意思已经不太清晰了。”
“喂喂喂，那是刻了神言的武器。”丁子忆一脸悲愤，“你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大气力才朝校长要来的!”
“我没让警方当作管制刀具没收你就偷着乐吧，回头再找呗。”
A0618撇撇嘴。
“你好，测下血压。”
二人即将斗嘴之际一位年轻的护士走了过来。
“好的。”
丁子忆正身躺好。
护士一边为他戴袖带，一边说：“这次量完正常的话就可以走了。”
“太好啦。”
“那我可以血压正常的话也可以走吗？”
A0618举手问。现在他觉着这床怎么躺怎么不舒服，文件被抢任务失败了，和对象的约会吹了，手机还坏了也不知道多少人此时在疯狂跟他打电话。
“不行。”护生一口回绝，“伤的这么重如果不是处理及时你的右手就坏死了你知不知道，明明失血过多还不让我们输血，必须留下来观察。你不要命我还想要一条生命健健康康的从这儿走出去呢。”
“诶呀没事，我很快就...”
A0618刚要反驳，但撞上护士那凌厉又微红的双眼下意识的缩回头去，声音渐渐降低直至消失。这种语气他以前似乎听到过，记不起来了，目光重新回到护士身上，娇小的身材和稚嫩的脸蛋，一看就是刚上不久的女大学生。
“哟，小伙子精神不错嘛，还有的心情看姑娘。”
中气十足的声音吓得A0618立即扭过头去，丁子忆顺着声音看去，病房里进来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步伐矫健的朝这边走来，后面跟着一位医生。声音听着熟悉，三人又走了几步，丁子忆看清了他们的面貌，兴奋的挥手：“教授!”
“教...教授。”
A0618一见到东野下意识猛的从床上坐起来，本就大量失血的他突然起身脑供血当然不足，眼前一黑差点裁倒，还好一旁的护士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注意一点别起那么猛。”
护士责备说。
“有点激动，有点激动，下次注意。”
A0618摸着后脑勺，目光闪躲，作为蓝陌的学生怎能不记得东野教授。A0618四年级出任务的时候常常犯错，不知被东野劈头盖脸的骂了多少遍。虽然毕业这么多年，但是他面对东野依然像老鼠碰见猫，吓得要死。
丁子忆的测量结果出来了，血压和脉搏均在正常水平。
“伤不打紧?”
东野走上前，A0618却下意识往回缩了缩：“小伤而已过几天就好了，现在只是有点头晕。”
“什么小伤，很严重好不好。”护士站了出来，“你们是他的家属么，他的伤口虽然处理的很成功但是他严重失血还不同意输血，这样下去伤口的恢复很慢还有发炎的可能，你们快劝劝他。”
东野闻言一愣，随后解释说：“小姑娘我们是他们的老师，他们的父母不在国内一时间也赶不过来。出了这种意外学校非常担心，我们决定把他们带到校医院进行后续治疗。”
“可是他的伤口刚处理好，有开裂的可能。不能走太长的路的。”
护士并不放心。
“呵呵，小昕你就不用操心，这两位都是出色的医学教授，我可以担保。”
后面的医生开口了。他的头发花白，年龄起码六十岁往上。护士刚开始有点疑惑，她没在急诊科见过这位老医生，但她感觉老人的面孔和声音又很熟悉，顿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院...院长!你怎么来了。”
“我们是校友，他们的学生出了事我当然要过来看看。”
见小昕一脸的震惊与不解，院长笑呵呵的解释。
“这下放心了吧，”院长继续说，“手续已经办好了，你们现在就可以走。”
“我扶他出去吧。”
小昕忽然说。
“哦..好...”
A0618呆呆的傻笑。
“桃花运来咯。” 丁子忆在他耳旁小声说，“你对象和这位谁好看?”
“去去去，别扯淡，我对我女朋友忠贞不渝。”
A0618脸“腾”的一下红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男人有钱不变坏母猪上树变妖怪。”
“我没钱!”
““蓝陌专员年薪百万起步，本部的待遇怎么着也比分部强吧。”
“什么什么，百万?”.A0618一脸不可思议，“我今年薪水刚涨到40万，这是剥削，这是压榨，我的剩余劳动时间啊!”
“本部还学马克思主义原理?”
“我本校是蓝陌!”
汽车就停在急诊门口，是辆灰色宾利，上飞机前从一家租车公司租来的，让代驾开到浦东机场。丁子忆见状倒有点意外，他本以为东野会租辆林肯或迈巴赫。
令隐似乎看出了他的疑问：“我租的，学校开销一年比一年多，相当一部分是骄奢淫逸的支出。”
“银灵财大气粗，不花白不花，正所谓宝马配英雄。”
小昕扶A0618上车后不忘嘱托一句：“好之养病哦。”
“嗯，谢谢你，有缘再见。”
A0618微笑着道别。
“我就在急诊科上班，你想见随时都能见喔。”
“啊...我”
A0618一时没反应过来。
“好啦逗你的。”
小昕噗嗤一笑。
“走了，多谢你了小姑娘。”
东野发动汽车，在小昕的挥手中渐渐驶离医院。
车内的气氛忽然被严肃笼罩起来，东野开口提问：“文件已经丢失具体责任先不追究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回它。我需要你们详细说明事情发生的经过，任何一点都不要漏掉。”
“我来说吧。”A0618发言，相比之前他的脸色红润了不少，神裔的新陈代谢速度远超人类，“下午两点四十二分火车到站，我根据任务指示来到大厅二楼的麦当劳等待交接。这里人来人往，我不知道袭击者是否在那时就盯上了我。最后和我们交手的俩人一个用了隐身神印一个戴着面具，看不出长相。”
“他们是一波人么?”
东野抓住重点。
“不是。”A0618回答，“夺走文件的是个蒙面女子，她同时攻击了我们和另一个袭击者。”
“嗯，我们调查的结果也显示有两股人袭击了你们。你继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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