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

“峰哥哥，我要气球！”

“给。”

许小峰看着手拿喜羊羊气球开心得转圈的傅小川，忍不住调侃道：“你都六岁了，还玩气球啊？像我这种七岁的大孩子就不玩。”

“我明天就七岁了，我也不会玩的。”

许小峰看着他像是在宣誓的模样笑了出来，摸了摸他的头。

“峰哥，我要打野。”

“那我玩什么？辅助？”

“行啊，跟我。”

“滚滚滚，你小子。”许峰敲了敲傅航川的头，“我打对抗。”

“得嘞。”

从三岁到十二岁，一个男孩陪他玩过九年。他本以为，那个傻乎乎的“鼻涕虫”将来永远不会再次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但是，线是切不断的，藕断还会丝连。

“喂，川子…呃…傅同学，我要一根水笔，行吗？”

“拿上就滚。”

“好好好，不打扰好学生学习。”

四年不见，他们在一班重逢了。

许峰心里其实有一点失落，他还是比较喜欢那个小“鼻涕虫”，总会粘在他身上，但又不会犯恶心。本以为再见时会很激动很开心，但，现在这个整天郁郁寡欢，闷闷不乐，一个字都不愿意说的高冷学霸，是真的让他很无语，却也让人好奇。

故事回到，四年前的十二月十五日。

“峰哥，大半夜的，要不咱们还是先去睡觉吧。别熬夜了。”

“诶，我冒着被家暴的风险带你出来过生日，你怎么还想缩回去呢？不行，你今天必须给我去。”

天很冷，时不时吹来一阵寒风，两个“勇士”的脸被冻得通红，不争气的鼻涕挂在了脸上。许峰一路又拖又拽地把傅航川拉到了河边。又是一阵“凉爽宜人”的风迎面吹来，傅航川不禁打了个寒战。他傻傻地看着从嘴里呼出来的白气，有些后悔。但一抬头瞧见那个满面春风的少年，又觉得很值。雪花一片片飘落，落在了他们厚厚的羽绒服上，落在了他们的头上，手上，鼻子上，心上。

“哼，下得挺及时。”许峰想。

他也冻的慌，但还是把白天藏在草丛里的礼物拿了出来。

那是一个精美的盒子，送礼人不仅贴上了一些贴纸，还精心地系上了一个蝴蝶结。傅航川惊喜地接过了“惊喜”。嘴里一直道着谢。满怀期待地打开了盒子。

呵呵，一个米妮同款蝴蝶结。气急败坏的他一把扔到了许峰头上。

“许峰，你是不是有毒啊，给男孩送蝴蝶结？亏你想的出来！”

“哈哈哈哈……你，你可别嫌弃，我挑了好久呢，哈哈…就这个最适合你，”许峰笑得喘不过气，“你看，多可爱呀，最适合你们这种漂漂亮亮的小男生了，哈哈哈。”

傅航川的脸更红了，不知是冻的还是害羞了。

许峰还得寸进尺地给他戴上了，你别说，还真不错。像个小姑娘似的，怪好看。

傅航川恼羞成怒直接抱着许峰在草丛里打成一片。等两人闹完了，喘着粗气躺在草上看起了雪花。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几颗星星。

“许峰，其实星星不会闪对吧。”

“嗯，但是它会亮啊，一直亮着。”

“那太阳呢？太阳如果不再发光了怎么办？”

“还有星星。”

当太阳不再闪耀，你就是我的明星。

突然，许峰的电子手表滴了两声，他抬手一看，侧过身。

“生日快乐，鼻涕虫。”

傅航川压着火气应了一声。

明明是只有零下几度的寒冬，但此刻他们的心却暖烘烘的。他们是彼此的暖阳，也是唯一的光亮。

“峰哥，谢谢。”

“哎呀，谢什么谢。要感谢我就把自己照顾好，以后没了我，看你找谁替你买药去。下个月走的时候别哭。还有，将来如果我们又见面了，记得告诉我找没找到女朋友。”

“嗯，但是，我不想找女朋友。”

“哟呵，你小子还想孤独终老啊。有志气，哎呀，到时候就只有我能抱得美人归喽。”

“我抱你。”

“诶，也行……等等，不对啊，抱美人儿，美人儿！”

“对啊，许美人儿～”

于是两人又开始切磋武艺。

这样多好啊，笑，吵，闹。我一直想和你说，你是我的星星。傅航川自顾自地想。

“峰哥，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儿？”

“带着蝴蝶结的，会笑的，最好是比我小的，身高无所谓，成绩也是。只要一直在一起就好。你呢？”

“乖一点的，没你这么闹腾。”傅航川侧过身欣赏美人儿的侧脸。看了看他冻红的嘴唇。

要是能一直陪着你就够了。

害，毕竟也是九年的好兄弟了，说不想怎么可能呢。

夜里的风比较凉，看来宁时又忘记关窗了。

傅航川没有手表，他估摸着应该快一点了，现在没有睡的人应该都有心事吧。听着下铺的人轻轻的呼吸声，他本应十分安心，但是现在这个迷茫的人真的不像他。盼了四年，当那个朝思暮想的人突然回到身旁，原来会这么不知所措。

他也知道，不能再这么冷漠下去了，不然的话......

许峰看着头顶上的床板，上面的人应该已经睡着了吧。他开始回忆以前的事情，那张充满稚气的笑脸，那肉嘟嘟的小手，那奶奶的一声“峰哥哥”。以往的一幕幕像是放电影似的在许峰脑子里播放着。

想着想着，竟睡着了。

在梦境中，许峰回到了离别那天。

早上五点，许龙就把他叫了起来，为了不打扰到四合院里的邻居们，一家人小心翼翼地将大大小小的箱子往面包车上搬，但是面包车太小了，必须放弃一些东西，许峰没说什么，把自己的那一箱玩具和书端了下来，放到了傅航川家门口。在父母的催促下慌慌张张地跑上车。

上路以后，依依不舍地看着四合院门口，突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小小的，就站在那里看着他们逐渐远去。应该是他吧，我连再见都没来得及跟他说......

但是，他现在是不是就在怨我没和他道别？所以才一直不愿意理我呢。我也是，不该那么突然的，至少该给他留一张字条吧。

唉，现在补还来得及吗？

许峰想到这里就醒了，一睁眼就看见了准备出门的陈昂。

“哈....陈班，你这么早就起来了啊，几点了？”

“不早了，六点了。内个，我先走了啊。”

“才六点啊，你们好学生每天都这么忙的吗？行程都那么满。”

陈昂笑着跟他道了别，许峰也觉得自己睡不着了，穿好衣服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往厕所走，睡眼朦胧地在洗手池前挤牙膏，却怎么也挤不上去。这时，一双手接过了他的洗漱用品，帮他挤上了。

“早上好。”

许峰肉了好几下眼睛，结合声音判断这应该是傅航川。

哦，傅航川啊，嗯？傅航川！

这下就一点儿也不困了，他干笑着道谢，漱了口，然后逃离了“案发现场”，出了宿舍楼才呼出一口气。

吓个死人。诶不对啊，我为什么要怕他？这算怕吗？应该不算吧？那我跑什么？

许峰干脆不想了，插兜去操场跟着跑操大队等着开始跑操。

在食堂吃早饭的时候，傅航川看到了一个人坐着吃饭的许峰。直觉告诉他，现在是缓解关系的好机会，待会儿只需要装作碰巧路过的样子，和许峰坐在一起吃完这顿早餐，吃的时候找找话题就可以了。

不难，必须拿捏了。

傅航川端着餐盘坐到他对面，如无其事地低头吃着饭，正在剥蛋壳的许峰瞟了他一眼。

“刚刚你在门口那干什么呢？站那儿那么久，看上哪个小姑娘了？哥帮你瞅瞅。”

嘴里米饭还没嚼干净的傅航川被他这一番话呛到了，捂着嘴咳嗽。许峰担心地给他顺背，怎么了这是，喝个粥都能呛到。

本来想好的台词连同刚才的粥一块儿被傅航川咳出去了，缓过来后一下子不知道该说啥。

许峰也被他着一咳吓得有些懵，手里的鸡蛋也滚到了地上。回过神来的他捡起鸡蛋，看着它陷入了沉思。

“这么好的鸡蛋，啧，可惜了。算了，洗洗还能吃。”说着就起身朝食堂外面的洗手台跑去。

傅航川挠了挠头，撑着脑袋望向许峰离开的方向，唉，我怎么就这么...额...懦弱呢。

这顿尴尬的早餐很快就过去了，二人结伴回教室。路上许峰为了缓解尴尬，正想着怎么缓解这种无时无刻不在两人之间徘徊的气氛，傅航川却先开口了。

“我...没有喜欢的女生。”

完，好像更尬了。

“是吗？咱们川子这么高的颜值，以后走到哪里肯定有女生看上你啊，所以咱不愁对不对。”

傅航川看着他的眼睛，和脸上的笑容，收回了目光。

眼看又要无话可说，许峰把那句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川子啊，我走那天...”傅航川的心紧了一下，“没跟你说再见，对不起啊。”许峰小心地用余光看了他一眼，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果然，就是因为这个啊。

“不会的。”

“那，那我现在补还来得及吗？”话一出口，许峰就想给自己一个大耳巴子，怎么会有人补“再见”啊。

傅航川也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啊，不用了，现在咱们重逢了。够了。”

“嗯...”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峰...峰哥”

“哦哦，好的。去吧。”

这辈子没这么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