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夏天,唐原觉得就像冰激凌一样,从头甜到尾,甜在心窝子里,还不腻。
“老板我要草莓,巧克力,芒果,抹茶,原味的。”唐原趴在冰柜上,贪恋柜子的冰凉。
“您其实可以直接说要全部的。”
“我爱咋地咋地。”怼完老板,唐原转头笑眯眯的盯着汪写怀,“你吃嘛?”
汪写怀掏出大洋,接过冰激凌,递给唐原,无奈道:“不了,挺贵的。而且,快入秋了,你还是冰淇淋”
“这么节俭干嘛?你忘了我是谁。”唐原用勺子挖了一大勺,各种味道在口中绽放,他一脸满足,“快入秋也还那么热嘛。”
“财阀家的公子,可是你每次出来都不带钱的呢。”
唐原再挖了大勺塞在汪写怀嘴里:“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嘿嘿。”
这个夏天,疯长的不只他们的感情,还有两个大院中间夹的那棵枫树。
唐原把它取名为“长生”,随夫姓的话,就叫“汪长生”。用邹言的话说就是又土气又新颖。土气在这名字使用重复率太高了,而又新颖在他们给了这么个名字,一个奇葩的定义——活过王府的桐树。这样一来,邹言也无话可说,没再嘲笑过这个名字。
长生的生命力极旺盛,在入秋时,周围的常青树颜色都显得有些黯淡时,它还极为繁茂。
进入10月份,温度慢慢降了下来,秋高气爽。而一片红火的,是长生,在一片灰蒙蒙的天空下,显得极为耀眼。
10月31日,对与唐原说是极为不好的,这是他们恋爱以来吵的第1次架。
“你个上校,怎么可以去前线呢。”
“这是最差的考虑,还不一定的。”汪写怀无奈道。
“虽然都这么提了,那是有较大几率的!”
“你这个人很矛盾啊,我之前闲着的时候,你说我不务正业,我现在有事了,你说不让我走,唐原你什么意思啊。”
“我就那个意思。”舍不得你。
“这个话题没法讲,没得商量,我必须去,现在形势很严重了,我注定要去,这是命!”
“你明明可以改命的。”唐原像小孩撒泼一样抱着他腿。
汪写怀挣脱开:“我是军人,命已注定。逆天改命的事,还是交给你这少爷来做吧。
“你若是要改命,一开始就不应该遇上。”
唐原心碎了一地:“今天你去你自己家睡,你走。”
汪写怀直接就走了,唐原望着他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
唐原永远是硬嘴巴,大半夜的他就偷摸着跑去他家,睡在次卧,仆人阿圆也没管什么。
次日6点,汪写怀就出门了,阿圆说他出去有事。唐原吃了早饭就愣在餐桌上,望着阿圆来回收拾东西的身影,许久,他才起身,夺过她手中的衣服,道:“这个别带,带这个,多带点吃的。”
“我说唐少,我家主子是要去打仗,不是旅游,我来收拾吧。”
“你懂他还是我懂他?!”
阿圆轻蔑一笑,道:“我跟了主子十多年,您说是谁懂。”
唐原自觉理亏,便回到自家,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枫树,枝头随风摇摆,静谧而又祥和,透着不像这乱世的一道风光。
没有战争的年代,枫叶也会摇得更肆意吧。
临近12点,汪写怀才回来。
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声音不算大,要是唐原有猫耳,那一定会是一个激灵竖起来,静闻动静,确认的确是他回来后,才跌跌撞撞跑下楼。
他下楼,正碰上汪写怀进门换鞋。汪写怀看他如此匆忙,问道:“什么事情这么急?”
“我……我渴了,下来喝水。”
“那你多喝点。”
唐原赌气一般端起水,满满一大杯,一口气喝完:“你怎么还来这儿?”
“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你自己说的,所以这也是我家。”汪写怀拿着他喝完水的杯子再接了杯来喝,“你这个人都是我的,这也是你自己说的。”
唐原无言以对,继续开通他来这的权限。
俩人一起吃了顿有史以来最安静的饭,就块下午一点了。
“我得走了啊。”汪写怀拿着行李,站在门口等人来接。
“算了,我不要你改命了,你去吧,我等你回来。”唐原低着头,撇着嘴。
汪写怀上去抱住他:“要不要给你个约定。”
“好啊。”
“等枫叶落了,我就回来给你做炸枫叶吃,好不好?”
“落叶不更息,断蓬无复归。”唐原笑骂他,“有没有文化啊,别瞎说话。”
“好。”
唐原看着他,习惯性帮他理了理衣服,道:“果然军人适合军装,你能不能一直穿给我看。”
车到了,汪写怀上了车。
车离开,时间不到一分钟,汪写怀没回头,他不敢回头。
唐原站在门口,目送着车消失在转角,慢慢的,视线模糊,泪水在眼眶中回荡。
唐原永远是嘴硬的。
话虽不让汪写怀乱下约定,但他还是天天望着长生,期盼着它早点落叶,他早点回来。
过了12月,唐原惊讶于这叶子还没掉,他便每天到树下去踹踹,时不时怒问长生:“你为什么不掉叶子!!!”
12月22日,唐原一如既往的在树下踹着,这时大门打开了。
他确定不是小赞,她早就回来了。他望见那抹绿色的军装,激动的跑去。
“唐少,写怀,我送回来了。”来者是邹言,他没了往日的嬉皮笑脸,一脸疲惫。
唐原目光转向他手中抱着的寿盒,笑容也变得疲惫,泪水失控地下坠,他对邹言道:“谢谢。”
他接过寿盒,一瞬间,起风了。
风携着叶落下,在他身边飞舞,恍惚间,好像回到余县那天。在那天,枫叶送的是祝福,而这天,送来离别。
风止住了,最后一片落叶飘飘荡荡,落在寿盒上,深红色,如血一般。
“这是他的绝笔。”
邹言递给他一封染了大半血红的信,信中的字迹斑驳,模糊了很多。信的大意在离别和抱歉,最末处,他写道:“请将我葬于枫树下,永远伴你。”
唐原读完信,邹言已然离开。他哽咽着,用手刨土,挖了个坑,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入。唐原没取下寿盒上是落叶,将它一起埋入土中。
“你回来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