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二十五岁,苏洵才真正捧起书本备考,带着一种“我不会是因为我不稀罕学,我一学肯定就会”的迷之自信,他信心十足地跟同乡一起去赶考,没考上。
已经奔三的苏洵立刻傻了眼。
苏洵恨不得重重给自己一巴掌,这才意识到曾经的自己多么做闹。
二十七岁那年,他终于开始苦读,誓要一雪前耻,而苏轼和弟弟苏辙正是老爹
开始发奋后出生的。
与性子内敛的苏辙不同,苏轼完美继承了老爹的外向,连哭声都比后来的苏辙更响亮,之后爹为他起名“轼”,意为车前扶手,虽默默无闻却至关重要;
两年后弟弟出生,爹给他起名“辙”,意为车辙:天下的车皆需顺着辙走,车辙虽然论不上功劳,但如果哪日车翻马毙,也绝无怪罪到辙上的可能。
因为老爹忙着发奋读书,所以兄弟俩平日由母亲照料,还有个同样喜爱读书的姐姐八娘,她只比苏轼年长一岁。
在爷爷犯愁的目光里,苏轼整天嘻嘻哈哈地带着姐姐玩闹,老实的苏辙仿佛哥哥姐姐身后的小尾巴,他们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轼儿这孩子以后不会跟他爹那时一样不学无术吧?”苏轼不止一次偷偷听爷爷唠叨过。
“哥,”苏辙有点儿担心,瞅瞅他,“爷爷他又皱眉头……”
“放心,你哥我今早已经写好一篇文章了!”年幼的苏轼得意地笑,“待会儿你也写一篇,咱们拿去给爹胜瞧。"
孩子是父母的影子,在苏轼的小脑瓜里,他很难想象父亲不学无术的样子,因为自打他出生,眼前就全是苏洵挑灯夜读的背影了。
书中自有黄金屋,让年幼的苏轼不由得心生向往。
为了打消爷爷的顾虑,也受父亲的影响,苏轼每天都认认真真地领着苏辙捧书卷,提笔写文,但每当有人夸苏轼文章写得好时,他都会叉着腰为苏辙抱不平:“我弟弟的文采比我还好呢!只不过他性格比较低调,你们都不知道。”
苏辙拽着苏轼的袖,眼泪汪汪:“呜呜呜,哥……”
看着兄弟俩逐渐显露出过人的文采天赋,爷爷的目光终于由担忧变为欣慰。
那时院中岁月长,府内常有笑声,苏家美满而和谐,有关大宋前途、朝政风云
诸类的深奥词汇,似乎距离他还很远。
苏轼脑海里对大宋江山的印象,只有夏日小院里的满目青苔绿、秋时踏青捡拾
的枫叶红。
苏轼第一次体会到生死无常,是在庆历七年,爷爷苏序撒手人间。
当时他正十岁,即将步人少年,父亲脸上罕见地少了笑意,低声告诉孩子们:
“以前我不学无术时,你们祖父曾指着我说,等他哪日撒手人间,看我要如何
撑起这个家!我认识到读书重要的时候……已经迟了许多,希望你们不要走我的老路,以后好好成家立业,为大宋效力,当个堂堂正正的男儿。”
只有应试科举才能步入官场,只有当官才能为国效力。
苏轼看了一眼满面泪水的苏辙,再转过头,又看清爹眼中的沉着,第一次深深体会到“兄长”这个词的沉重。
苏序去世后,苏洵闭门守丧,将自己所有的知识都悉心教给两个儿子。
春去秋来,岁月拭去少年们脸庞上最后的稚嫩,琢出属于青年的俊秀眉眼,邻里的年轻女子远远听说苏家公子之名,便不自主悄悄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