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于世家,难逃父母催婚,以防绝后这日父母竟将京城世家小姐接入家中,想要与我联姻,我并不喜欢他,于是我出逃了。怎么说我也得找个幌子,在城里漫无目的的乱走,思考去哪里他们会找不到我。直至我途经一家酒楼,走过这条街,我又折返了回来。我平日里习性良好,从不去这等地方,他们想不到的地方……我犹豫数秒,径直走了进去,先避避风头吧,等催的不是很紧了再回去 。
里边人很多,我挑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了下来,思考着最近的对策。我抿一口清酒,抬了一下头,却发现正在翩翩起舞的少年正在看我,目光相撞间,他边舞边向我靠近,人群目光紧随着跟过来,少年靠近我,将我的酒一饮而尽 “……” 我抬眼定定看着他,怎会有如此清秀的少年?少年喝过酒后,脚步明显有些不对,这就醉了?少年扶了一下我的肩,不多时一曲毕,少年也下了场。我低头看了一眼空了的酒杯,……他刚才喝酒的位置是我抿过的位置,真会喝啊。
点了一杯酒,还没喝几口就空了。我抬头看了看少年离去的方向,心中萌生一个想法,可以让我有理有据推脱的办法。我起身向柜台走去,询问酒楼主管在哪里。柜台小姐指了指少年离去的方向,我道谢过后向后台走去。果不其然,主管在此地转悠,我径直走过去向他打听刚刚那名少年,主管告知我一些信息后,“多少” “什么” “他” “他只卖艺,不卖身” “我知道,我会给他自由” 主管犹豫,我说 “三千两” 主管猛地一惊,他说,看我倒也不像个坏人,要我好好待他,“那是自然”。
他让我在房间里候着,他会将少年带过来。我在门外转悠两圈,进房间后,主管刚好出来,告诉我他醉酒了。我点了下头,打开门,少年半跪在地板上,眼被蒙住,衣服还没有换,露出一截细腰。我呆了一瞬,然而下一秒,少年却忽地站起身向我扑来。我没反应过来,被少年咬了一口 “嘶……”,我下意识点了少年的穴,他向下倒去,我接住了他,……他只喝了一杯而已啊,还是度数不高的清酒。少年面色绯红,耳尖也红得像要滴血,他难道不知自己喝不得酒么?
我将少年带回了我的住所,还带回了少年随身携带的琵琶。房间内我看了眼少年,一时半会应该醒不过来了,我煮了醒酒汤喂给他,一切忙完以后,我才发现少年咬的地方竟出了血,血浸湿了衣领,咬的还挺狠。我去倒了一盆水擦拭伤口。不多时,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声,应该是醒了。他站起身,“醒了?” 我问,少年过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随后向我走来,他在向我解释,他不卖身。啧,主管没说清楚吗?待少年说完,我悠悠吐出几个字,“我知道” “那先生为何……”他愣在原地,“你喝了我的酒” 我转头看他,“还咬了我一口”。见少年没说话,我又继续擦拭伤口。
数秒后,他向我道歉,说他不是故意的。我有些好笑,“喝酒也是?” 少年被我噎的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可知自己喝不得酒?” 我给他了个台阶下,“一时…忘了” 可真是坦诚,可惜我不信。我不再说话,收拾了东西,穿好衣服,我转身低头瞟了一眼矮我将近一个头的少年,怎么看起来有点…委屈?
“先生……” 我沉默数秒,“帮我个忙,事后放你走” 我看着他,他答应了我。我带他去更衣,换掉这半露的舞衣。我房间内并没有小我的衣服,试着套了两件,就像…谁家小朋友偷穿了大人的衣服一样,这不成体统。于是我带他上街买了衣服,他看起来很高兴,嗯……有点可爱。相处半日,傍晚我带着少年盛装出席家宴,谁会无故举办家宴啊?不过是为了逼我联姻的手段。那位小姐有意与我靠近我,对我示好 “小姐,请自重” 我看着她伸过来的手,用扇子挡了过去 “我已有意中人” 母亲却说我与其是良配,父亲则有意无意瞪着我,我不喜欢她,听闻这位小姐骄纵蛮横,很不好相处,几分钟的相处也证实了这个传闻,我可不想栽在她手里 。我违抗了父母,将少年抱于怀中,“这位,便是我的意中人”,我说,不难看出,这位小姐和父母脸色都不太好。我将少年打横抱起,“若没有其他事,先行告退”,我不想再与其纠缠,不会有结果的。
于锦鲤池边,我与少年促膝长谈。我告知了少年我的事,少年告知了我他的身世,彼此熟悉了对方。
可能因为防止父母仍妄想我与那位小姐有机会,我对少年像对真的伴侣一样。时间一长,我发现少年有些怯于他人的目光,于是我告知他不要在意别人,自己开心才是最重要的。我逐渐发现我对少年有了私心,他与别人交谈时间一长,不理我,我会不高兴,但我埋头看书时,他会凑过来逗我开心。他真的很可爱,他一直称我为“先生”。那日,我对少年说,我会给他一个家。是的,我喜欢了少年,可少年却好似有些不开心,“怎么了?” “我好像……拖累了先生” 少年耷拉着脑袋,“他们都在说先生的坏话” 我“噗”地一声笑出来,原来他是在担心我啊,我还以为… “这算得什么,自己喜欢就够了” 少年还想再说什么,“嘘” 那日,我第一次吻了少年,少年的脸比喝了酒还要红,他害羞了。至此,我愿今生今世唯他一人。
可好景不长,上天总是捉弄人。这日,家丁来报,父母召我,我放下笔墨,随家丁而去,果不其然,不是什么好事。他们为我和那位几面之缘的小姐订了婚。“已有意中人,不结。” 可父母说,都已订了婚,他们总不能失了脸面。“……我去退婚”我转身向外走去,“站住!” 我知道回去也只是听他们说这不可能的话,我并没有住脚,我要去退婚。“你就为了一个娼妓而对我这样敬?!”我停了下来,回头正视说这话的父亲,“他不是娼妓” “酒楼里能出什么好东西?还有,你以前很注重礼节,被那个娼妓带坏了不是” “我说,他不是娼妓” 我回头看向母亲 “那他是什么” “我的终身伴侣” “他是男子啊” “那又如何” 我忍住冲动与母亲对峙 “你们不会有结果,也不会有后代” 母亲说,“我与那位小姐亦不会” 这是我生来第一次与父母争吵,自小我便被礼节束缚,从不会对任何人不尊重,何况是父母。
“这婚你不结,那我就把他了结” 我猛地抬头,对上父亲阴戾的目光 ,“阴阳两隔,你总会忘了他的” 这的确是他能干出来的事,不惜一切代价 “……” 我怔在原地,过了数秒,思绪回笼 “……我知道了” 我终是妥了协,我的少年,他不能死 “我结。”
“三天后婚期到,我会把她接过来,你们培养培养感情” “嗯” 我转身准备离开,却被拉住,母亲让我不要去找少年,和他断了关系,别让那位小姐看到他 “……嗯” 我向外走去,突然想到了什么 “只要我结了婚,你们就不会伤害他,是么” “你不能去找他” “……嗯” 我向门口走去。一名女子正欲进入,与我撞个满怀 “谁啊,长不长……欸?” “……” 是她,小姐向父母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明白了,将我拉走。她说了什么,我没听,但是她话好多,好烦,我想我的少年了。或许我就不应该来这里。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带着我的少年远走高飞的。后来我想了很久,我的少年如果这样会很难过吧,或许没有我,他就可以活的更自在吧。最终,我决定,放他走。虽说不甘心将我的少年让给别人,但远比死了更好,让他忘了我,然后看着他找到幸福后先一步离开。
我看了看眼前的小姐,逐渐开始僵硬的回应。小姐欣喜若狂,我现在会回她说的话。一下午过后,他问我还喜欢上少年吗,我喜欢啊,肯定喜欢啊。我于迫不得已说了违心的话,“小姐与我门当户对,更为适配” 我的心很痛,还好平常表情不多,不会流露出什么其他的感情。小姐听后更是欣喜,她问我可不可以在家宴前让少年不再来找我,与少年断绝联系,她说,毕竟她是我的未婚妻。我的心揪了一下,看了看她期待的目光,“…嗯” 小姐高兴的挽住了我的袖子,我忍住想甩开他的冲动,随她去了家宴现场。婚前,父母说是要庆祝三天,故这三天,天天有家宴,很多亲戚朋友都会来此。我在无人处苦笑,终是出了门,向少年的居所走去。出了门,我便察觉有人在跟着我,不出意外,会是那不知好歹的小姐,我又苦笑。
少年在门口等我,见我来了似是很兴奋,“先生!” 我一天没有去找过少年了,少年会很失落吧?我听到这熟悉的二字,心里一震,毕竟见少年的机会并不多了。我抑制我的感情,身后可是有人跟着啊,我努力将自己的表情变得很冰冷。少年见我没有理他,走近后,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先生?” 我顶着一副冰冷的面孔看着少年,少年似是有被我吓到,“先生,你怎么了…看起来不太高兴 ” “你自由了” 声音如我的表情一般冰冷 “什…么?” 少年的笑容很明显的僵了一下,却又马上恢复 “哈哈,先生,不要开这种玩笑啦…” 笑得有些勉强,“我从不开这种无聊的玩笑,我不喜欢你了” “先生…假的吧,哈哈……” 少年还在保持自己脸上的笑,虽然很勉强 ,我拍开少年伸出的手 “真的” 少年的手僵住,慢慢下垂。我很心疼我的少年,他的心一定都碎了吧…… “先生,那曾经说过的话呢” 我一顿 “不作数了” 少年清澈的眼里蓄满泪水,如断了线般滑落,我多想捡起少年碎了一地的心,拼凑在一起,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啊,可我,不能,我不能让他因我的疏忽而死。“先生…” 我没有说话 “先生…不要丢下我,求你” 我破了防,我不能再待下去,我怕我会忍不住,我再待下去会害了他的。我最后深深看了少年一眼,心里刻下了他的模样,我的少年,对不起,再见了,我转身离去。
少年仍停留在原地,哭的无声,却又让我心碎,我却仍只绷着脸走回家宴。我刚一进门,小姐就扑过来抱住我,我身体一崩,随后反应过来,走了进去。我的少年,还在风中哭泣,我难掩心痛,坐在椅子上看书,书……再也没有人在我闷头看书时逗我开心了。我看不进去,放下书,小姐顺势坐在我的腿上,“……” 我眉头微皱 “怎么啦?” “没,我的书 ” “书重要还是我重要啊 ” “……你 ” 我无言,我与她很熟么?更不喜欢了。“我想吃那个 ” 小姐指着不远处餐桌上的糕点,我抬头看了一眼,正对上母亲示意我喂她的眼神,她将糕点推了过来,“……好” 我僵硬地喂着小姐,她没有手么?我不喜欢与他人亲密接触,何况是讨厌的人,我又想我的少年了。
我眼角余光向窗外瞟去,可却看到了我心心念念的背影。少年靠在窗边,抬起头滑落了下去。他的背影只有凄凉和痛心,一时将我的心揪了起来。少年在哭吧,独自一人看着热闹的场景,自己却与此隔绝。随着心跳的加快,我有一种冲出去的冲动,但是这样父亲会杀了他的吧……“ 你心跳好快,是不是害羞啦?” 小姐的声音传入耳中,我刚反应过来,思考一瞬 “……嗯。”
三天里,我再也没有见到过少年,可心却不无一刻不在想着少年浑浑噩噩过了三天。百人同庆的日子,只有我知道,与气氛格格不入的只有我和我的少年。我穿上了婚衣,被拉到了婚礼的殿堂。我曾无数次想与少年站上的地方,而身边已然不是我的少年。我苦笑,小姐脸上有得意,她认为她终将是将我从少年身边夺走了,看着小姐开心又得意的笑容,我们终将不是一路人。我的少年不知所踪,然而罪恶的午时钟声已然响起,所有人都在祝愿我和那位小姐。天上飞鸟掠过,我抬头看了一眼。
“一拜天地—— ” 我愣了一下,我在不远处的山丘上看到了一抹熟悉的影子。我的少年穿着嫁衣,望着这边,于天地之间,周围热闹的场景,仿佛一切都在消失,只留我与少年对拜的空间。少年随拜堂的喊声与我在山丘上拜堂,然而最后一声喊完,我却瞳孔骤缩。我的少年于山丘之上,转身倒下,他,自杀了!
我一把推开要上前来挽手的小姐 “夫……” “滚 ” 我第一次说出这个词,我穿过拥挤的人群,没理一声声的祝贺,母亲于人群中抓住了我,“你去哪儿?” 我甩开她的手,然而小姐已然反应过来,带人跟了上来。我加快了脚步,走到门口,却被门卫拦了下来,“少爷 ” “别拦我” “可是……” 见两人还要废话。我嗖嗖两下点了两人的穴,两人应声倒下,我疯了一般跑上山丘,距少年几步距离时,我却放缓了脚步。我怕,我怕真的看到再无生气的少年,可近在咫尺的血腥味时时刻刻刺激着我的神经,我心跳快到可以听到它的声音,我的眼泪却不经意间滑落,落入这与周围格格不入的一摊血中。
这是我人生中最长最长的一分钟,我终是看到了少年再无生机的脸颊。扑通一声,我跪在了少年身前,拉起他已然迅速降温的手,少年身旁断了的琵琶丝线将少年咽喉割断。我哭了,这是成年以来第一次哭。我看着少年的脸,他今天很好看,如初见一般的妆容,身穿嫁衣的少年是我见过最好看的,没有之一。
我看着山下往上追的人群,轻轻吻了一下少年,“你的先生来陪你了” 我拉起丝线,与少年相拥在一起,鲜红的血液与红色的嫁衣融为一体。我逐渐失去意识,很疼,少年明明很怕疼啊,怎么这么傻啊。我看着少年,很是心痛,也对,心痛大于身痛。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地府的话,我定会追上少年,为他补一个完整的婚礼,我定会将少年哄回来,告知他我的无奈,我要告诉他,我很喜欢他,我不想失去他。我的少年,我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