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边的天空泛起一片粉红,这是天亮发出来信号。
一众人本来打算在村民的指引去孙家二房和三房的,结果村边就有个疯疯癫癫的男子拦住了马车。
苏大人探出头,男子眼神亮了,一言不合就跪在地上,“救…救…我妹妹。”
苏大人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你叫什么名字?你妹妹叫什么?为什么要救你妹妹?”
男子却回答不上来,刚才亮了的眼神一下子又暗了下去,只是机械的念叨着,“妹妹…妹妹…”
苏大人下车,亲自扶起男子,手在男子面前摇了摇手,男子此时却没有任何反应了。
“落落,你下来看看。”苏爹突然想起来自己有个“小神医”,忙喊着落落下来。
落落还在学医中,并不认为自己是个“小神医,”况且学医还有很长路要走。
落落走了下来,男子呆呆地,问了过往的村民,男子是在妹妹丢后,父母去世后疯的,并不是先天性的,看来是受了刺激才疯的,心病还需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找到原因说不定能好。
“后天受了刺激,找到原因说不定能治好。”
“发生了什么事?”青黛觉得只有自己一个人坐在马车上,觉得不好意思,也下了马车,就见落落和苏大人围着一个男子,头发乱糟糟的,都是飞舞的苍蝇,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的,连鞋子也没有,脚上也是脏脏的,脚底应该就已经是黑色的了,就连脸上也是黑乎乎的,看不清脸。
“他好像我哥哥。”青黛喃喃道,青黛已经记不得记忆中兄长的模样,只是感觉像,青黛霎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男子看见青黛,也沉默了。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青黛伸左手,男子也伸左手,往前走,男子也往前走,两个人同时往左,又同时往右,两个人不动了,又是一阵能听到心跳和呼吸的沉默,此时一根针掉地上绝对听得见。
两个犯人也呆呆愣愣的看着,田家人也被苏爹薅下马车,被强迫看他们对青黛造成的伤害。
幸好思念无声,恐怕震耳欲聋。
两个人都战术沉默,什么也听不到,但是能听到周围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露珠从叶子上掉下来的声音,所有人一动也不敢动,大概一刻钟左右,落落的腿都麻了也不敢吭声。
“哥——”
“妹妹——”
两兄妹冲过去抱头痛哭,青黛根本不敢想哥哥是怎么熬过来的,从小到大都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吃不饱饭,冬天那么冷是怎么熬过去的。
孙苏叶虽然看着青黛穿着干净的衣裙,却遮不住青黛手上的紫斑脸上和脖子上的伤疤,更是令孙苏叶心痛。
孙苏叶已经不疯了,盯着青黛,想上手帮青黛揉揉,却发现自己身上脏脏的,感觉有些难为情,抱着妹妹的手也收了回来。
孙苏叶眼神清明,跪了下去,“多谢大人,小人愿意当牛做马回报大人对令妹的救命之恩。”虽然这样说,却还是一脸防备的看着苏大人,将青黛护在身后,生怕把妹妹抢走。
落落笑道,“孙大哥,我是我爹的女儿,我还有个哥哥,已经成婚,我爹不会抢青黛姐姐的,你放心,我爹是县令,是来为你们主持公道的,那两个人当时就是拐走青黛姐姐的坏人,我爹爹已经把他们抓起来了,田家人就是买青黛姐姐的人,他们会为你们的家破人亡付出代价,请孙大哥放心。”
孙苏叶听完,紧绷的情绪那根线终于松开了,“多谢县令大人为我家主持公道,也感谢小姐,是小人唐突了。”说完,孙苏叶飞了出去,一头撞上刘萌萌和陈姩姩,一拳又一拳,一拳又一拳,一拳又一拳,一拳又一拳,根本不足以泄恨,都是他们,毁了自己家,妹妹丢了这么多年,自己也失去了父母,该死的人贩子,他们都该死。
刘萌萌和陈姩姩这十多天本来就受了很多苦,又莫名其妙挨了顿打,鼻子都出血了,浑身的骨头都要碎掉了,连连求饶。
“英雄好汉,我们知错了,球球你们放过我们吧,你妹妹还好好活着,我们就要死了。”
“哦,我父母还死了呢,你们死了有什么用,又不能换回来我们的父母,为什么不让你们父母也去死,你们都去死,都去死,都去死!!!”
也不知道过来多久,孙苏叶实在是太饿了,饿得肚子都是疼得,也不知道饿了多长时间,打他们几乎是拼上命打的,终于绷不住晕了过去。
“哥——”青黛看见孙苏叶晕了,满脸都是担忧,速度之快令人咋舌,把孙苏叶抱在怀里。
落落看了看,“没事姐姐,他太饿了,再加上用力过度,晕过去了,让下人给他梳洗打扮,在马车上休息休息,等他醒了给他喂点白粥,慢慢的能养回来。”
青黛放心了许多。
青黛和孙苏叶都面黄肌瘦,属实令人心疼。
苏大人带着落落,青黛,还有田家人,以及两个囚犯,一队人马浩浩荡荡想孙家二房和三房而去,大人都不在家,都去城里摆摊赚钱了,只有二房家的儿子在家,一听来寻大房二老的,义不容辞就带着众人去——
坟头。
村里的村民来来往往。
孙家夫妇的坟头在梯田的菜地里,一众人走了一个多时辰,才走到一个满是杂草的菜地里,根本看不到路,二堂哥在里面划拉着开路,深一脚泥巴,浅一脚杂草,走了一盏茶的时间,终于有个不起眼的坟包,二堂哥熟练度把杂草扒拉开,放上贡品,点燃纸钱,念叨着,“大伯,大娘,青黛妹妹回来了,苏叶哥好了,我再也不怕偷偷给苏叶哥塞馒头,被我爹娘骂了,也不怕苏叶哥挨打了,也不怕苏叶哥把馒头扔了…”二堂哥说完就回去了。
路上听二堂哥说,父母找了青黛五年,病逝,含恨而终,孙苏叶眼睁睁看着青黛丢了,父母郁郁寡欢,双双离世,孙苏叶崩溃了,承受不了所以疯了,小小的孙苏叶经常在村里找妹妹,找妹妹,也不吃饭也不睡觉,就这样过了二十多年…
青黛站都站不稳,走一步摔一步,扑在父母的坟头,她想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她太想他们了,她渴望父母的爱,她想回家,如今却…青黛断断续续说了自己这二十多年的委屈,诉说自己想回家,想爹爹,想娘亲,想哥哥,青黛跪坐在地上说着哭着,豆大的眼珠滑下来。
“我该死,我该死,都是我该死。”刘萌萌看着青黛号啕大哭,自己也哭了出来。
其余人也为之动容,深深地明白了自己的错误。
落落也扑进苏爹怀里哇哇哭,苏爹也抹着眼泪,但是面上绷着冷峻,维护着自己的官威。
青黛坐在地上哭着,诉说着,一边处理杂草,可是却得不到疼爱她的父母半点回应,他们静悄悄的,一句话也不肯跟青黛讲。
“刘萌萌,陈姩姩,田家人,株连九族,斩立决!”苏大人冷酷无情的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