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衣久久地凝视着苏暮雨,而后移开视线,开口道:
“五个月后,我会给你和她换血,她体内绕魂蛊的毒素会融在血液里一起进入你的身体,此后你便再也无法使用武功,且身体残败,日日忍受绕魂蛊虫的侵蚀,不知何日便会死在何处。你可还要继续?”
苏暮雨低头看着摇椅上被阳光偏爱的姑娘,嘴角勾勒出浅淡而满足的笑容。
苏暮雨“一切便拜托莫衣先生了。”
莫衣叹了一口气,说:
“一切结束后我会为她重塑经脉,江湖辽阔,任她闯荡。只是你······也罢。”
莫衣拂袖,转身离去。
空灵的声音通过术法在空中传播。
“午时来后山,我给你调药。”
苏暮雨朝着莫衣离去的方向行了一礼,面上的沉重被卸了下去,他捻了捻顾江遇身上滑落的被褥,浅笑爬上嘴角,柔和了终日硬冷的面庞。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碗又一碗药汤顺着喉咙流入苏暮雨的身体中,血液在一点点地融入草药,苏暮雨面色苍白,身子愈发瘦削单薄,就连站在顾江遇的床榻边静静地看着她都需要花费他莫大的力气。
蚀骨的疼痛让他不自觉地蜷缩起了手指,甚至是身子。
他蜷缩成一只孤独的小刺猬,想要伸手触碰床榻上昏睡的人儿,却没有伸出手的勇气,如今就是连伸出手的力气也失去了。
浅淡的笑意在愈发苍白的脸上更显得悲情。
几日来,莫衣也曾站在窗口不远不近地观摩着同一幅图画,触手可得却不得。
这是什么样的一种情感?
他活了这么久以来从未知晓过,也许此间事了以后,他真的该再去人世历练一番了。
莫衣抿着唇走开,再未出现在那一方小小的窗口。
留给苏暮雨的时间不多了,他知道。
苏暮雨蜷缩着身子,忍受着体内无止息的疼痛,头轻轻地伏在榻边,硬冷的脸庞上卸下已经焊在脸上许久的防备,孤独的小刺猬收起了扎人的尖刺,将柔软的肚皮翻了出来,只可惜床榻上睡着的人没有机会看到。
他就这样低低地伏在她的榻边,从那一方小小的窗口里看日升日落,云色层叠。
日复一日,似乎岁月静好,流年尽在手中。
只有那蜷缩得发青的指节在经历风云的变幻。
苏暮雨,你疼吗?
他张了张嘴,疼得发白的嘴唇无声地蠕动:
苏暮雨“不疼。”
雪松长船在海上叱诧风云,日日牵肠挂肚的又岂止是苏暮雨一个呢。
苏暮雨怀抱着希望,用眼眸描摹着牵挂之人的面颊,而他,他们却只能握紧了心中那一丝虚无缥缈的希望,握得紧紧的,生怕一松手就什么都没了。
希望会幻化成虚无的泡沫,眼中的光也会在顷刻间熄灭。
有爱者才会心怀畏惧,有爱者才能迎万难去觅一线生机。
无双的手扶在雪松长船的木头上,握紧,再握紧,手背上的青筋张牙舞爪。
他握紧了这一线希望,便再不愿意放手。
仙女姐姐。
坚定的目光投向无边的大海,他会抵达岸边的。
没有疑问,他一定会抵达岸边的。
和仙女姐姐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