玹栀回到天穹,他去了荒女所住的宫殿。
荒女靠在玉石榻上歇息。
她的周身,仙力四溢,生机不断流逝。面纱之下,她的面容渐渐变得憔悴,苍老,眼尾爬出细密的纹路。
可她眸色依旧平静温柔,像是早已知晚这一天的到来。
“母亲。”玹栀轻唤她。
“玠之来啦。”荒女缓缓偏头,看向她的孩子。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人会唤他玠之,一个是荒女,一个是宋瑆周。
世人皆知他玹栀神君,却无几人愿了解他玠之。
荒女不是玹栀的生母,却胜似生母,当年,荒女偶得一颗灵种,便将其种在天穹,悉心照料。
不曾想种出了一个神君。
玠有美玉之意,荒女愿他如美玉一般,便取名玠之。
仙的寿命有限,而神的生命永恒。如今荒女大限将至。
“玠之,不要哭。”荒女抬手,隔空安抚了她正在哭泣的孩子。
玹栀俯下身凑近荒女,让她的手可以搭在他的头上。
“不要为我的离去落泪,轮回不断,我们有缘自会见面,阶之,替我去看看天穹的景色,我今天没法看到,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快去……”荒女执掌荒芜,在她的领地,只有大片的荒漠。
“是。”玹栀退出了宫殿。
伫立于殿门口,玹栀看到了大片彩色的霞光,那是天穹送给这一任荒女最后的礼物。
“母亲,天穹很美。”
刹那间,殿内涌出大量仙力,整个宫殿仙气缭绕。玹栀没有动,他知道,母条不希望有人见到她仙力流尽时的样子,因为不漂亮。
一天后,荒女被葬入往生海,玹栀作为阖棺者,立于一侧。荒女变回了少女样貌,躺在寒晶棺中,像是睡着了。
玹栀为她合上棺盖,推动棺木向往生海远处而去,众仙行礼。玹栀寻了一处美景,将棺木沉入往生海。
“母亲,走好。”他亦行礼。
玹栀孑然一身,离开了往生海。
该回人间了,玹栀想起了小姑娘。
正欲往人间,却天兵被拦住了去路。
“我须去寻人。”
“天君有今,待荒女之位有人继,神君才得以下界。”
“好吧,”玹栀虽有不满,只得作罢。
流年山--------
玹栀去了天穹近三年,在此期间,宋瑆周收不到他任何消息。
他好像不曾来过。
宋瑆周想,玠之不应是树,他是水才对。不然,怎么总流经她的手,却从来也抓不住呢?
宋瑆周等不了了。
她开始寻找通往天穹的方法,天穹下接黄泉,中间连隔着三重海,一重雷电,一重荒芜,一重万兽。
我要带他回来,她想。
她在竹简上又写了几行字。
“夫君回来了几年又走了,我会将他寻回来,这一次,我要把他绑在这里,不然他又要跑了。”
“祝周周自己一切顺利。”
宋瑆周去了黄泉。
不知是从哪儿抢来的宝剑架在了守泉人的脖颈上,她的声音格外冷冽:“带我去天穹。”
天上的仙人极大部分是凡人飞升成仙的,可凡人要么驾七彩祥云登仙,要么死后成仙。成仙时,凡人多是法力低微,不可能从黄泉直接渡过三重海,所以,必定有通往天穹的便利通道。
宋瑆周要找的,就是这条捷径。
守泉人全身被黑袍挡得严严实实,脸上有面罩遮挡,他无言。
“带路。”宋瑆周不耐喝道,重重地按了按手上的剑。
“好。”良久,守泉人沧桑的声音响起。
守泉人手一挥,一只小舟由不远处缓缓驶来。两人上了小舟,小舟自动行驶,往泉水的源头而去。
黄泉的水来自三重海,源头自在三重海的上方。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小舟已行至黄泉源头——
宋瑆周下了小舟,她收回了剑,淡淡地道一句,“谢谢。”
“沿路走下去,尽头连接着天门外的云雾。”守泉人向下压了压斗篷的帽子,遮住大半张脸。
“‘嗯。”宋瑆周离去。待宋瑆周不见踪迹,守泉人摘下斗篷,显露出一头青绿黑的头发。
头发之下,是一张与周周有五分相似的脸。
“瑆周,要平安响啊。”宋瑆诵驾船离开。
他希望妹妹平安,可他不会干涉她。
宋瑆周出了云雾,她回头看了一眼,情绪有些低落。
真好,哥哥还活着,只是不想与她相认。
天门在远处屹立着。
周周走近了天门。天兵拦住了她。
“擅闯天门者,诛!”
周周嗤笑一声,眉眼皆冷厉:“挡我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