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章是故事的最后一站.
从一开始厌倦这里的生活,到最后彻底喜欢上这里,不知道是最初的她错了,还是现在的她变了。当爸爸给她打电话,告诉她回家的日子时,何雨霖才意识到,暑假已经快结束了。
在这里何雨霖也收获了很多很多,夜晚的蝉若虫、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的瓜地、河里的鱼虾、色香味俱全的槐花、还有好多纯朴善良的农村朋友。
这天晚上,何雨霖和陈悦坐在河边,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蛙声,天南海北的闲聊。
“你说你俩都聊两个多点了,有啥可唠的呢!回家睡觉,关大门了!你明天还要早起上班知不知道?”陈悦妈妈沿着河边找来了。
“上啥班啊?”何雨霖问。
“哎呀,回家再给你说。”陈悦拍了拍身上的土屑,消失在何雨霖的视线。
镇上有一个啤酒厂,陈悦在那里上班。陈悦的妈妈在厂里是化验的,借着这股东风,何雨霖第二天也跟着混进去了。
有关系啥都好说,陈悦的妈妈和班长简单说了几句,何雨霖就入职了。
临时工一天150,活也不累,何雨霖觉得这简直是白捡的。趁着快回家的这几天挣点快钱,买身好的衣服也是一件美事呢。
何雨霖被分到了苏打酒的生产线,最前面是拆开装酒的玻璃瓶包装,让机器推到传送带上,再运到灌酒的酒机灌酒。何雨霖就在这个地方,负责把在这个过程中倒了的瓶子给扶起来。
这是一项不累但是很考验反应能力的工作。传送带是铁的,它们之间难免会产生摩擦导致瓶子失去平衡,如果一个倒了没有及时扶正的话,搞不好就稀里哗啦倒一大片,这种时候就得因为你停机,然后等你把窟窿补上。那种其他工人看着你等着你的场面十分尴尬。
班长告诉她,往上面倒润滑剂会有效的防止瓶子倾倒的现象。倒水也可以,但是它干的快而且不如润滑剂好用。何雨霖从一个蓝色的大桶里盛了一瓢,均匀浇在传送带上,瓶子果然平稳了许多。多余的液体顺着下面的凹槽集中流进下水道里,不会随地乱淌。
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瓶子从何雨霖面前走过,如此的数量难免会产生损坏。每当何雨霖干几个小时,地上就铺满了碎玻璃。传送带运行的时候噪声也很大,那种玻璃瓶互相碰撞的尖锐声音你们自行脑补。干一天,耳朵可遭老罪了。
耳朵遭罪不说,胃也遭罪。午饭是大锅菜,冬瓜的,吃饭还得在家自带碗筷。何雨霖第一天来没带,只能从橱柜里拿没人用的碗筷,不知道是不是公用的,反正何雨霖在盛菜前去自来水管洗了N遍。这种时候,有得用就不错了,也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何雨霖在这里也看到了似曾相识的面孔。一进食堂,之前帮她家浇地的王家兄弟也在这里吃饭,他仨坐在一个桌上,一边吃饭一边有说有笑的拉呱。
王硕也认出了何雨霖,悄悄地示意了一下他的两个弟弟,大概意思就是:看到没,她也来了。王朋回头瞄了何雨霖一眼,王凯仿佛没听见似的,连头都没回。
“夏天就吃冬瓜,冬天就吃白菜,只有过年过节才吃顿好的。”陈悦在何雨霖耳边轻轻地说。
何雨霖听完惊讶道:“这么说你来了很久了?”
陈悦嘿嘿一笑,“我每年放暑假寒假都会来的,因为我妈在这里嘛。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工资还是一天80呢,往后就慢慢的涨到成年人的标准了。”
“天天吃这些你吃不吐吗。”何雨霖问。
菜里除了冬瓜还有猪肉和粉皮,是一个老头负责给大家做饭,味道何雨霖觉得属实一般。甚至还有老员工调侃道,这冬瓜吃的都快吃出泔水味了。
“吃够了也得吃啊,不吃你下午咋干活啊。去年还有辣椒油和咸菜呢,今年也不知道是为了省钱还是咋的,愣是没见到。这菜没有辣椒和咸菜搭配味道也下降了一个档次。”陈悦答。
何雨霖点点头,表示赞同。
吃饭也是限时的,规定是半个小时内必须完成,不得故意拖延时间。何雨霖和陈悦吃的快,刷了碗早早的回到岗位,趁着剩余十几分钟的功夫还能自由活动一会。
下午再重复一遍上午的流程。太阳变昏暗的时候,早七晚七的工作终于结束了。晚上打完卡,何雨霖和陈悦一起骑电车回家。
路上,陈悦停下车,从篮子里神神秘秘地拿出一瓶苏打酒。何雨霖在厂里见过的苏打酒有四种颜色,白色蓝色红色和紫色。陈悦拿的是最好看的红色。
何雨霖吃惊的看着她:“你拿这个有人知道吗?”
“没有。我偷偷拿的。”
陈悦还带了瓶起子,撬开喝了一口。
“好喝吧?”
陈悦皱了皱眉,“不太好喝。”
“我尝尝。”何雨霖接过尝了一口,像是水果和伏特加混合起来的味道,还有那么一丝丝碳酸饮料的感觉,很是奇怪。
何雨霖喝了两口就喝不下去了,还给了陈悦。陈悦又喝了两口,随手一丢。
“咱俩有点浪费了。”何雨霖说。
“都不愿意喝你说咋办?没事,我以后再也不拿就是了。”陈悦说。
……
虽然这工作乏味单调,但何雨霖还是坚持下来了。回家前一天,她一共干了8天零6个小时,零头是加班的时间。他们这些临时工都是学生,开学的时间相差无几,所以绝大多数都是同天离职。厂长答应他们,离职那天下班后请他们8个人吃顿晚饭。
最后一天的工作忙完,意味着何雨霖短暂的打工生涯结束了。他们没有回家,直接去了饭店。路上,她坐在厂长的车里,回想着这些天枯燥又重样的点点滴滴。
早上六点,伴随着闹铃的轰炸,何雨霖无奈的拖着半醒的身体下了宿舍的床,偶尔还要酝酿清醒赖上个五六分钟。
然后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刷牙洗脸,套上厂服骑上电动车,到厂里车间打卡。
早餐的话基本不吃,每天上班就一个字,困!!!
六点半打完卡,就开始上流水线拼手速,一条线差不多十几个人左右,忙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在各种机器和班长撕心裂肺的吼叫声中熬到十点,休息时间到!
放下手上的瓶子趴机放器上补觉,这时候,整条线倒是安静了不少。有时会有热血小青年去撩拨线上的年轻妹子或红唇长睫毛大姐甚至是还没成年的女学生们。
短暂和周爷爷交流了一下人生心得和鸡汤后,10:20继续开始拼手速。
期间不乏有同事因走神失误干废产品,然后整条线马上就会回荡起主任对班长铿锵有力的国粹输出,再然后,又是班长对失误作业员的漫长国粹传承输出……
线上的人对此见怪不怪,偶尔也会无神的掀起眼皮瞅一眼。何雨霖则时不时看一眼机子上的时间。
终于!时间跳转到11:45,午饭时间到!
对于食堂的午饭,何雨霖从来都没抱期待。
果然,看到留样区和昨日一样重复毫无食欲的菜品,内心还是会忍不住吐槽一句:“昂贵的猪饲料!!!”
为确保厂里做的产品的保密性和便于管理,进车间身上不能带任何含铁的东西,智能手机更是想都别想。所以每天进车间后,就只能下班才能出来。
午饭需要自费,先吃后扣,从工资里扣。
草草扒拉几口饭后,上个厕所回岗位继续补觉。
一直到12:25,流水线再度启动,打着哈欠又开始重复之前的动作……
吃完饭中午最容易困。撑着沉重的眼皮,总算挨到了14:40,倒桌上小憩。
三点到,继续开机干活。
五点半,这个时间储藏罐里的酒就空了,需要20分钟左右的时间用来重新配料灌酒。这对于普通员工来说也是宝贵的休息时间。
六点,开机干活。如果这天单子多,班长会在这个时间过来通知你加班。加班的晚餐就是在附近买的烧饼,不论年龄一人三个,有糖的和咸的,数量随机。鬼使神差的,不知道是何雨霖没吃过还是咋的,这种在其他员工看来敷衍的不能再敷衍的晚餐在何雨霖吃起来味道不错,她还挺喜欢吃。
七点,产量干完,杵着下巴发呆,偶尔领导开会。
七点十分,打卡下班。
七点半,到家。
八点,上床刷视频,打游戏,然后不知不觉进入梦乡……
夜班依旧如此,通常都是白夜班轮流各一个月。何雨霖只干了8天,还没有轮到夜班就走了。
想着想着,何雨霖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