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细雨,悄悄无声地飘落着,像是无数蚕娘吐出的银丝。千万条细丝,荡漾在半空中,迷迷漫漫的轻纱,披上了黑油油田野。天际边滚来了团团乌云,一瞬间倾盆大雨,从天而降。
这是何雨霖回老家第一次遇到下雨的天气。
“您看,奶奶,这么大的雨,但凡你晚几天连浇地都省了。”何雨霖说。
“木(没)法,该到你你就得浇,你要是不浇就得等到人家全浇完了。”
那阵大雨不久就停了,因为是土地,雨一住,路就能行人。何雨霖跑到院里张望,一道彩虹挂在天空,美丽极了。各处的水流汩汩作响,远处的蛙声交织成一片。
吃过晚饭,何雨霖坐在院子前面的草坪上纳凉。此时蝉声已大作,或独唱,声音此起彼伏;或合唱,协调共鸣。声音极为洪亮,情景着实感人。
爷爷听着蝉鸣,若有所思地说:“到时候啦,节溜龟(由于各地叫法不一样,为避免混淆后文统称学名蝉若虫)钻出来啦。”
果不其然,第二天傍晚,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路过何雨霖家的门口,他们拿着强光手电,提着瓶子,有的还拿着长杆,何雨霖一看就知道是找蝉若虫的队伍。

蝉若虫和蝉
“何佳,你晚上没事也去找找蝉若虫吧,吃完晚饭,就当是散步消食了。这东西炸了吃可香了呢。你爷爷我小时候,也常常去山里找蝉若虫,那时候人少,找的也多,一晚上能逮几百个,有时候捉到了直接就地生火烤着吃,在那个吃不饱饭的年代,我们那一辈的都盼着夏天,这些蝉若虫能承包我们一年的大部分营养。”
何雨霖同意了。
抓蝉若虫是在每年的夏季进行的,具体是六月中旬到八月初之间,集中在七月初的时候。每天晚上八点左右的时候最多,就能开始抓了。这时的蝉若虫会在树的枝干上,很好捕捉。白天它会躲在地下,很难发现。雨后土质变松软,对于蝉若虫来说更容易破土,因此雨后是它出现的高峰期,可选这个时候捕捉。
何雨霖运气好,老天爷下雨的时间正是蝉若虫出现的当口儿,这第一波蝉若虫的出土就让她赶上了。
爷爷给她准备好工具,到村口送她。何雨霖走时,爷爷还不忘嘱咐她:“佳佳,安全第一,尽量在人多的地方找,跟着大部队行动,人家回来你就回来,别到最后剩你一个人在树林子里。”
“知道了,爷爷。”
树林里到处都是手电的灯光,这一晚上大概有几十号人。何雨霖打着手电像模像样的找,在这人多的半夜丝毫不觉得害怕。
其实最初何雨霖并不是为了想吃才来找的,仅仅是因为在家无聊而已。农村的一切新鲜事物,她都感兴趣。
走到一颗高树前,何雨霖看到一个男生抬头望着树梢。看见何雨霖拿着工具,男生连忙说:“伙计,借你杆子使使?”
何雨霖瞬间明白:“嗯,用吧。”
男生一只手打着手电,一只手举着竹竿把树梢的蝉若虫打了下来。
“这才几点,就能爬这么高了。谢谢你啊!”男生把竹竿还给她。
“没事。”
“现在蝉若虫越来越少了啊!”男生感慨道。
“是啊!”何雨霖随口应付,即便她根本不懂行情。
相比于爷爷那一代,何雨霖所处的年代蝉若虫数量已经大不如前了。相信只要是有吃这种食材的地方,大家都清楚,一到夏天晚上,真的是成群结队的吃货拿着手电筒一遍一遍地反复地毯式的捕捉。甚至有些高手在蝉若虫还没爬到树上,在地里的洞穴时就能把它挖出来了!
“逮到多少?”何雨霖一进屋,爷爷就迫不及待地问她。
“没数,大概十几个吧。”
“还行!佳佳第一次找就能逮这些,很不错了。明天我炒菜的时候顺便给你炸一下,好吃还有营养。”奶奶说。
次日,何雨霖在里屋捧着平板打游戏。奶奶炸好了蝉若虫,喊何雨霖尝尝。
此时她忙得很,不耐烦地回应:“知道了!等一会!”
奶奶把炸完的蝉若虫给她盛到盘子里,放在餐桌上。
等她打完,看到炸的色泽金黄的蝉若虫,捏起来吃了一个,外表香脆,里头鲜嫩,干香味美,好吃极了。果然美食不能只注重外表。
何雨霖一口气吃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何雨霖给爷爷和奶奶分着吃了。
夜晚,何雨霖拿着手电又出发了。尝到了甜头的她今晚找的更加认真。
找了一会,她又遇到了昨天向她借竹竿的男生。男生看到她热情地跟她打招呼:“晚上好啊!”
“这么大的树林还能碰到,我们很有缘呐。叫你啥?”
“孟德俊楠。”
一回生二回熟,两个人多聊了几句,何雨霖就得知了一个意外信息:孟德俊楠他们今天晚上打算趁着找蝉若虫的时间扒(你也可以理解为偷。。)点瓜吃。
农村把耕地用来种瓜的很少。当你在夜晚找蝉若虫的时候,身边就是触手可及的瓜地,而且西瓜还到了成熟的时候,想必要是你也难以抵挡这种诱惑吧。
“据小道消息,明天这片瓜地就要收获了,今晚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如果不抓住,明天就要吃收费的瓜了。你来不来?”
就这样,何雨霖稀里糊涂地加入了扒瓜的队伍。
“我介绍一位临时加入的新成员,何雨霖。”孟德俊楠向领头的张玉金推荐她入伙。
队伍有五个人,四男一女。
“你们好。”何雨霖尴尬地笑笑。
“她为什么这样说话,她能听懂我们说话吗?”
“她是城里来的,她好像不会用我们的口音说话,但是她能听懂。”孟德俊楠解释道。
“那就好,不影响交流就行,来,相互认识一下!我叫张玉金,是这次行动的发起人!”张玉金伸出手,何雨霖不太适应地跟他握了握手。
虽然不是什么正当活动,但仪式感必须拉满。
“孟祥斌。”
“程宇轩。(女生)”
“申存远。”
孟德俊楠冲她笑笑:“我俩就不用了,先去找一会儿蝉若虫,到时间在这里集合。”
九点半,借着齐腿高的玉米地掩护,何雨霖跟着孟德俊楠准时跟着扒瓜队来到瓜地外围。
瓜地中央有一间两层的草棚,南北通,里面就是一个守瓜的老头。他们晚上就在瓜地过夜。夏天的夜晚不冷,在哪里都能睡。瓜棚里点着蚊香,还有个小电扇,遮风挡雨,让何雨霖看着安全感爆棚。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