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玥玢是这,对吗?
梁玥玢把张景儇交给负责编号10开头的保姆后问他。
张景儇嗯对,谢谢你。
张景儇重重的点了点头,清澈透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看着梁玥玢。
梁玥玢现在的小孩啊......
她感慨道。
张景儇回了自己的卧室,把照片拿出来仔细端详。
那天是他从未见过的,生活在灯火通明、不见天日的地下城,地上的蓝天白云、绿树如荫,让张景儇生出了要去那儿看看的想法。
可诺大的地下城,他要去哪儿找呢?那从出生开始可就没离开过大院!
继续翻看下一张,他把揉皱的胶卷展开——那是张景澜和他们父母的合照。
照中女人大着肚子,反面飞扬的字歪七扭八地写着几个字——“恭喜张景儇顺利出生,2307.12.3。”
在那一刻,他陷在疑惑和无尽的恐慌之中。
为什么?为什么这张陌生的照片会有他的信息?!
他脑海里一拥而入了一连串问题:这是谁写的?我的名字和我的出生年月为什么会在一个陌生人的照片上!
不管他们是谁,反正张景儇只有一颗出逃的心。
他把皱皱巴巴的两张照片抚平,塞到了书包里。
接下来的两年里,他求知的欲望越来越高,以至于有勇气去实行这件事。
趁着有天上课,他故意忘带课本,假借回去拿课本之名,想逃出去。
可他不熟悉地形,没跑多久便在大院内迷了路。
张景儇很懊恼自己没有提前做打算,但这也让他明白了,只是傻愣愣地跑是行不通的。
他打算用每天体育课的时间来熟悉地形,绘制地图。
他是个干活细致的孩子,绘制好整个大院的地图,用了大半年,张景儇把用A4纸粘成2K大小的地图铺在床上,像欣赏艺术品般看着。
他下定决心要逃离这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城,就今天!
趁着大家到了睡觉的时候,他把几件穿小了的T恤撕成布条,顺着三楼的窗户溜了下去。
虽然大家都已休息,但大院的路灯还没关。
张景儇把自己裹得严实,背上背着书包,抱着地图一路冲向后门,那门是上下空的,他匍匐前进,过了门。
兴奋、惊喜、后怕、期待,他的心中五味杂陈,心中又似一股热流直冲头顶,迫使他漫无目的地奔跑,对每个路口做出决断。
张景儇不清楚交通规则,不知道迷路的危险,不知道被抓回大院之后会发生什么,他只是铁了心要离开地下城。
这些书本上没有教的东西或许他一辈子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努力地奔跑着,可喉咙里早已充满了血味,身上背着的包袱压的他喘不过来气,身上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让他汗如雨下。
张景儇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腿脚还不受控制地跑着,似已经麻木一般。
直到他在过马路的时候不小心被车撞上。
司机操!这死孩崽子!
司机一个急刹,咒骂到。
张景儇双手合十,对着车道歉,还鞠了一躬。
司机才看出那是一个小孩的身影,可现在所有的孩子应该在大院才对。想下车把他一把扯过来,可是后面不断的喇叭声阻止了他。
司机果断选择报了警。
警察1喂?这儿是派所儿。
电话一头操着一口天津话的女声响起。
#司机喂?警察同志,托儿所里有孩子跑出来了。
司机单手掌着方向盘,焦急地说。
警察1您别急眼,您现在搁哪儿呢?孩儿往嘛地儿跑了?
语毕,电话那头翻本和按笔的声音窸窸窣窣。
#司机我现在在四莹路,看方向那孩子应该往东外环跑了。
警察1好,您要没事儿,搁四莹路公交站等会儿。
#司机好。
司机挂了电话,把车停进了车库。
十分钟后,他坐进警车,车上安静极了。
东外环已被封锁,三辆警车分别从塔的西边,南边,北边行驶过去。
张景儇跨过路栏,看见一座耸立着的塔楼。
他奋力冲到塔底,爬上梯子,一步一步,为了得到渴望的自由。
塔顶,狭窄的空间只有一个天窗,他想推开,可发现怎么也推不全开,只是一条缝儿似的。
应该是上边有东西,天窗被抵住了。
奋力推开一点,一只断臂却滑落进来,卡在了手腕的位置。
他吓得没撑稳窗,嘴巴张得老大,窗一下子关上,清脆的响,手掌被夹断。
那尸块直直拍在张景儇脸上,干干巴巴,上面还有高度腐败过后留下的粘液。
那只手顺着张景儇的脸滚了下去,掉到地面摔成了碎渣。
粘液沾到了他的嘴唇,试着一舔,那种垃圾堆类的恶心味不住地让他呸了出来。
他转身,俯身望下,脚底却围了一圈人。
塔底传出一阵阵的警笛声,参杂着群众的嘈杂声。
头顶的钢板略显压抑,居民楼灯火通明,西头儿的夜市还热闹着,脚底几个人影钻进了警戒线,手里不知道在捣鼓什么,把彻底粉碎的尸块用什么东西扫起来,带走了。
小半个地下城他尽收眼底,远处却让黑暗吃下了一块。
楼房高低错落着,静默着,竟生出一种崇山峻岭的美感。
看着脚下那些只在课本里见过的警车和穿着警察制服的人,张景儇莫名地心虚不安起来。
又想逃走,又想留下,心中两种情感交缠,争执不休。
张景儇忽觉,他并不是讨厌地下城,他只是以为整个地下城都和大院一样,高高的墙,一抬眼儿就是四四方方的天,黑压压的。
他只是厌恶被人拘束,相当于软禁的日子。
他突然感觉自己发了光似的热,只在这一刻,神明般的。
塔底四周铺上了充气垫,一辆带云梯的车开到了塔边,云梯缓缓升起,可作用微乎其微,因为塔楼实在是太高了。
他沉浸在对美好事物的幻想里,直到那位女警察拿了大喇叭大叫着,他才又偏下头,注视着那小小的人影。
警察1孩儿嘞,千万别想不开跳楼啊!
她喊着。也不怪他们会这样想,毕竟这是全地下城最高的塔楼了。
低下的人见张景儇没有反应,又换了个说普通话的男警察喊。
他们遇到这种情况不敢贸然靠近,怕孩子想不开直接跳了,只能让底下的人一边开导他,给云梯里的人找机会攀上塔楼。
声音太嘈杂了,群众七嘴八舌的讨论声和警车鸣笛的声音交错。
塔梯传来脚步声,张景儇调整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私自出逃的后果,但他不想回到那噩梦开始的地方,他在大院没有朋友,所以只能赌一把。
他奋力撑起天窗,生锈的合叶吱呀作响,心中越来越焦急,脚步声越来越近。
忽地,他发现塔顶后缘有一根绳索,他顺着麻绳滑了下去。塔底距离警戒线一百米左右,张景儇奋力奔跑。
后来张景儇只记得自己被迷药弄晕,醒来时身处一陌生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