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蜂乐回快满6岁的那年,一个活动场所成为他的天地,就在离家不远的地方,属于孩童们独享的小型“游乐场”。那片区域,恰巧被蜂乐的母亲的视线所包围,周围的邻居也都是些熟人,向北经过两户人家到他的家,在旁边的房子就是他舅舅的家。
就是在那个冬天,云依西鹤走进了他的生活。
有一天晚上,蜂乐优带着蜂乐回来到舅舅家,他们推开门,蜂乐回抱着足球向窗外望去,只见一些玩具、健身器材和夏天能堆沙子的沙丘,星星点点地散落在城市里,给人一种冷寂的感觉。那边的白雪,早已被黑暗吞噬了。
“你来了,这天可真冷啊。”他的舅舅向他的母亲问候道。
‘天气很冷吗?’全身被蜂乐优裹得像个大型保龄球的蜂乐回心想。
“不穿棉裤都不敢出门,我给回穿了四件呢!”蜂乐优说。
蜂乐回的舅舅伊藤忠把他的外套和毛衣脱下来,只留下衬衫,上面画着一只可爱的小蜜蜂。
“嫂子呢?”
“在她的房间里呢,晚饭做好后她会出来吃。”
小心地瞄了一眼死死关着门的房间,蜂乐优小声道:“还是太草率了吧?”
“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啊,结婚啊?”
“有很草率吗?”
“你们才认识多久啊,1个星期?”蜂乐优蹙着眉头道,“我不是说不同意,但连个婚礼都没有实在是太……”
“樱她不在乎这些事,她说只想和我在一起,低调一点也好,毕竟她还拉扯个孩子,”伊藤忠露出幸福的笑容,“她说不想给我添麻烦,能结婚就已经很满足了。她非常的善解人意。”
……
“你真的没骗人家吗?”蜂乐优沉默了一会儿,斟酌着用词说。
“我们是真心相爱。”
“伊藤叔叔,妈妈叫我问问晚饭什么时候好。”一个声音传来,只见4、5岁左右的粉发小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客厅中,她用目光扫过三人,对蜂乐优和蜂乐回说道:“你们好。”
她的话音优美而又近乎悲凄。那清亮的声音久久在雪夜里回荡。
一时间空气都寂静下来,云依西鹤轻巧地走进三人,一直等到走到伊藤忠面前,才又说道:
“请问什么时候吃晚饭?”
就在这时,雪夜的宁静沁人心脾,那是因为被女孩吸引住了。
“……半个小时后,小西鹤就在客厅里待一会儿吧。”伊藤忠看了一样挂在墙上的方形钟表,分别向她介绍道:“这个是蜂乐阿姨,这个是蜂乐回,他比你大一岁,小西鹤可以直接叫他哥哥。”
在云依西鹤的身上,仿佛微微倾斜的身姿带着一股迷离的风情,她仿若全神贯注地凝视着蜂乐回。每一个小动作,她那一双目光也从不眨眼,让人难以捉摸她内心的感受。她的形象仿佛是一道透明的梦幻,而周围的景物则沉浸在夜幕中的柔美暗流。屋内的灯光并不明亮,然而即便还未长大,这位少女的脸庞却已经展现出未来的国色天香,令人怦然心动。
云依西鹤盯着蜂乐回,一言不发,直到他先开口打招呼:
“我可以叫你西鹤吗?”
他几乎是以一种神奇的光芒注视着云依西鹤,那双眼睛仿佛是黑夜过渡到金黄色的柔和渐变。就像他的头发一样,细丝般的发丝垂落在颈间,微微翘起,给人一种生机盎然、可爱动人的小蜜蜂的感觉。
“你多大?”云依西鹤反问道,似乎刚才她并没有听见伊藤忠的介绍一样。
“5岁半,不过我明年的8月8日就6岁了。”他说,“而且我会踢足球。”
蜂乐回像一位宝藏般的传承者,将手中的足球高举至云依西鹤的面前。然而,他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垂下头来,神情紧张,仿佛内心深处泛起了一丝后悔,犹豫不决。
女孩子,一般不会喜欢踢足球吧?
“好啊,亲爱的优阿姨,伊藤叔叔,还有回哥哥,你当然可以叫我西鹤。”云依西鹤突然绽放出一抹柔美的笑容,她的声音再也不是刚才的悲戚,而是变幻成了一个普通小姑娘般甜蜜的童音。刚才所经历的寂静和令人心怀不安的一切,宛如薄雾般瞬间消散无踪。
她接过蜂乐回递过来的足球:“谢谢回哥哥,有时间我们一起踢球吧。”
“嗯!”蜂乐回重重地点头回答道,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直接扑到云依西鹤身上:“你可以答应和我一直踢球吗?”
“等等回,不要直接扑到妹妹身上。”蜂乐优赶忙制止道,她生怕蜂乐回一个不小心把云依西鹤给压瘪了。
出乎意料的是,云依西鹤稳稳地接住蜂乐回,脚步没移动半分。
“那么,我们先回房间了,伊藤叔叔和优阿姨还有很多话要说吧?”
说罢,云依西鹤便带着挂在身上的蜂乐回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孩子啊。”蜂乐优感叹道。
“是啊。”伊藤忠说。
至于那一刻微弱而零碎地涌现的稀稀落落的情绪,果然是他们的错觉罢了。
“你可以叫我西鹤,”一回到自己的房间,云依西鹤立马变回面无表情的模样,“但我是不会私下里叫你‘哥哥’的。”
她果断把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蜂乐回扔到床上,冷淡地看着他,足球落在地板上滚了两圈。
云依西鹤突然的变脸和表现出的冷漠姿态,让蜂乐回感到一股莫名的委屈涌上心头,似乎这情绪来势汹汹,让他近乎窒息。与同龄孩子们嘲讽他为“怪物”的痛苦相比,这种讨人厌的感觉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为什么——”他抖着嗓子说,似乎很怕听到结果,“你很讨厌我吗?”
如果云依西鹤像其他孩子一样讨厌他该怎么办?
如果云依西鹤冷冷地回答他“我讨厌你”该怎么办?
‘不行,不可以,无法接受,这种事情不能发生。’一念纷飞,如细丝翩然驾临小蜜蜂的心海,‘假设她真的这么说了,那就干脆要她不能离开我一刻好了……所谓的朋友就是这样的东西不是吗?’
云依西鹤垂下眼睛,默不作声。这么一来,蜂乐回直接慌了神,从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危险念头顷刻间消失了。她表现出一副通情达理、百依百顺的样子,大概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实际上,这是她从她母亲云依樱那里学来的。她睫眉深黛,那双垂下的眼睛,显得更加温顺,更加娇艳了。蜂乐回望着望着,他的脸微微左右逛了逛,又泛起一阵红晕。
对了,他现在貌似在她的房间里,还坐在她的床上,虽然小孩子对这种东西不敏感也不明白,但此时此刻的蜂乐回硬是感觉到不自在,云依西鹤的房间和他妈妈的一点也不一样,这里既没有粘上颜料的桌子,也没摆放各种各样的画,而是一看就知道是按照他舅舅的品味装扮的粉嫩的公主房间。
不合适。
云依西鹤的房间不会是这样的。
深深浅浅的粉色,是云依西鹤头发的颜色,飘窗被充分利用起来,做成了个阳光充足的小榻,用蓝色搭配红色,营造出的甜蜜空间,透进些自然的气息,是每一个女孩子梦想中的房间。但是——
太突兀了。
放在云依西鹤身上真是太突兀了。
“和我扯上关系,你会变得不幸的,离我和我妈远点才好。”她沙哑着嗓子说道。
蜂乐回眨了眨眼睛,继续追问道:“这么说,你不讨厌我啦?”
云依西鹤点点头。
“既然不讨厌我——”蜂乐回满血复活,快活地喊道:“那你就是喜欢我啦!”
“谁喜欢你了——”她说,“我——”
云依西鹤的话音在半空中轻轻停滞,她被打断了,因为那个坐在床上盘腿的小男孩竟然用他那双水灵灵、亮晶晶的大眼睛,真挚地凝视着她。那眼底流淌的光芒是如此纯粹无暇,蕴含着纯粹的喜欢和欢乐,这样纯真且发自内心的目光,是云依西鹤这一生都无法拥有的,却也是最能触动她内心深处的。
“我不讨厌你。”
她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率先缴械投降。
在说完这句话的刹那间,她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般不由自主地定在原地,蜂乐回看时,她原本渐渐放下的冷漠神情仿佛又在她的脸上寄生,就像一张面具一样牢牢地粘着她,让她无法摆脱。她说:
“我的妈妈在叫我了……对不起……”
奇怪,蜂乐回明明没听见任何声音啊。
云、依、西、鹤。
“西鹤。”Z队的房间里,半梦半醒中的少年眷恋地咬着她的名字。
……何等的不公平。
……为什么你能心安理得的不记得?
……为什么在离开后又光明正大的出现?
……最先看见我心中的怪物的,不是你吗?
突然,如婴儿般睡着的少年猛地翻身,右脚精准地踹到五十岚栗梦的脸上。然后他揉了揉惺忪地眼睛,刚起床般向大家打招呼道:
“早上好。”
梦该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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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完。
蜂乐回的幼年篇还没完呢,还会有补充,嘿嘿,差一点就幼驯染了。
可能蜂乐会有一点点黑化,毕竟对方把自己和答应过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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